一下子,被周圍千夫所指,沈雲攜慌亂又着急,她連擺手,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這個小胖哥哥說給我玩。”
大人一聽就炸毛了,“你這小姑娘罵誰胖呢啊?自己家裡吃不起米飯就嫌别人吃得好啊,還有,我兒子毽子可貴了,還給你這種野丫頭!”
她氣得過去直接從沈雲攜手中拿回毽子,狠狠甩了她一個眼色,嘴裡還不留情,罵罵咧咧的。
“一個有媽生沒爹養的黃毛丫頭也敢搶東西,長大了那還得了?”
他們衆說紛纭,沈雲攜委屈得想掉眼淚,卻又自己咽下去了,自己安慰自己,本來就是他自己給的嘛,不玩就不玩。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她驚喜着跑到門前,想跟爸爸說今天發生的事,希望爸爸能幫自己解釋一下,等來的卻是衣服甩臉上的結果。
那件衣服煙味汗味攪混在一處,難聞至今,鎖鍊剛好刮在她臉上,留下一道印子,男人喝得醉醺醺,臭味熏天,指着她,怒罵道。
“你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在家還能給我惹禍!老子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爸爸,我沒有...我沒有拿别人的毽子不還,是他們邀請我玩的。”
她還小,承受不了太多,一聽到爸爸也不信她,頓時慌神,哭得淚眼漣漣,收不下。
“你還敢狡辯!看來我不打你一頓,你不知道老實。”
她爸說完,抽出系在腰上的皮帶,耍在她嬌嫩幼小的身軀上,她又逃又躲,哭得不能自己,不管對錯都說“爸爸我錯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能躲得過責罰,她被罰不許吃飯,跪在屋頂上,外頭忽地飄起雪,她凍得直哆嗦,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敞開雙手,去接住雪花,雪花晶瑩剔透,很是好看夢幻,隻是轉瞬即逝,很快便化了。
她想着,雪應該也好吃。伸出舌頭舔舐雪花,沒嘗出來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多覺了,竟感覺有一絲絲的甜味,想到了夏日好吃解渴的冰淇淋。
忽地,她又想到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她會不會也死掉啊?
賣火柴的小女孩在死之前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奶奶,那她呢。她手中也沒有火柴呀。
好餓,好冷。
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可是卻出現了一雙大手,他站在她面前,替她抵禦住風霜,她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覺得因為他的到來,周遭都溫暖不少,她也不覺得寒冷。
他蹲下來,對她笑着說。
“沈雲攜,我怎麼不知你原來這麼膽小呢。”
她哭哭啼啼的,眼前畫面場景再次轉換,變成另一番光景。
沈雲攜同樣跪在雪地裡,大雪紛飛,雪片像被人撒下撕裂棉絮,冷風卷着雪顆粒子,刮在紅彤彤的皴裂了的小臉蛋上,雪越下越急,整個府邸白茫茫一片,她長長的睫毛結着一層雪霧,沈雲攜感覺自己身體凍僵了,一動不能動。
直到幾個婆子捎着滾燙的熱水,一把潑出去,不免澆在了她身上,熱水迅速蒸發冷卻溫度,變得又硬又皺,穿着的衣物就像冰殼子裹套在身上,驟然冰冷失溫。
“也不知作何想的,一個侍妾生出來的也敢和夫人小郎君叫闆。”
“看不罰她多跪幾個時辰!”
面上都說是主仆,卻是成了鮮明諷刺的對比,她們的穿着保暖禦寒,隻有她一個人身軀單薄,身上能抵禦寒冷的衣物少之又少。婆子惡狠狠地說完,吐了口痰,轉身離去了。
【尊敬的宿主你好,由于本世界即将坍塌,請宿主盡快完成任務回到現實世界。】
她搖搖頭,有些暈眩,意識遊離飄出,感覺出不對勁。
現在遭遇這些的這不是她自己。
沈雲攜開始打量周遭的一切,都與她格格不入,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差一點就被夢給騙去了。
她躺在木闆床上,身上蓋着一套被褥,屋内陳設雖簡陋卻也十分簡潔大氣,還燒有火塘子,明火傳遞而來絲絲暖意令她在夢中回溫,她嗓子幹燥得快要冒煙了,嘴唇皲裂起皮,雙臂支撐着想要起身下床。
塗甯端着一碗藥進來,見她清醒了,連忙放下手中的藥攙扶着。
“這裡是...?”
沈雲攜剛醒,審視一圈四周,意識還有些混沌,自然也都很警惕。
——他們說這兒是你外祖父的家。
她這幾日在外頭,那些村鎮上的人都對他們唯恐不及,一些流傳在外的議論聲是這樣說的,她便也多少聽去了一些。
外祖父。
沈雲攜下意識往身上一摸,沒摸到玉佩,想來是了。
他們已經到了烏啼鎮。
頃刻,有人進來了,是一位面容看着慈善,眉宇間卻尤為銳利的老者。
他頭發胡須都沒能逃脫時間的利爪,褪去年華,變得花白,可身體骨架壯實,很有力道的模樣。
“醒了。”
他說話肅然,盡管對方再收斂,也能從中聽出幾分威嚴之意,他帶來了一些膳食,沈雲攜昏病多日還未進食,肚子早空蕩蕩的了,看到吃的,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饑腸辘辘。
塗甯自覺地先走了,留給他們說話的地兒。
老人一點點擺好菜肴,沈雲攜咽了咽口水,坐在了矮桌前,不乏有湯面、糕點,溫開水。
“吃吧。”
見她拘束着不敢動,老人開口道,她便也就不再客氣下去,執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面,幾日沒吃了,嘴裡總是有苦澀感,不知是否是湯面的緣故,幾口下去驅寒暖身子,夢中的一些事情都瞬間消散了大半,一點點消弭了去。
“慢點吃。”怕她噎着,順便遞放一碗清澈的溫水,沈雲攜幾口下肚,饑餓感總算消減幾分。
“此行跋山涉水來到這兒,是你母親有了難處麼?”
他猶豫半晌,終于開口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