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菲菲的鴛鴦紙鶴,她最喜歡搗鼓這些了。
說完,阿婆就遞給楊既,楊既哪會弄這些姑娘家的東西,便說:“我給您孫女做兩個木偶吧,這樣就不會不高興了。”
阿婆聽後,笑開了顔,連連應聲。楊既也是在那幾次走動之後發現,鄰裡送她的一些好東西,她都不舍得自個吃用,都是收在櫃子裡,好好鎖着保存,楊既問起來時,她笑眯眯的,眼裡有光,說要留給那倆丫頭,小時候最喜歡吃了。
聽完,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不能再食用的掃興話。
老人家總堅信着,丫頭會回來的。直到某日聽到幾個嘴碎的婆子念叨,這麼久不回不是把她給忘了,就是死在外面了。
她看着不理會這些風言風語,其實都記在心裡,夜裡回去時,抱着她們生平用過的東西,一雙滿目瘡痍的手慢慢撫摸,一邊掉眼淚,眼睛都哭瞎了,嘴裡低低叫着倆姐妹的名字。
以物寄相思。
年輕時她成親沒幾日,夫婿便從了軍,他一句等他回來,她就日日盼夜夜盼,戰場刀劍無眼,愛人最終死在了沙場,連個屍首都帶不回來,軍中隻送了些撫恤金作補償,她沒再嫁,人老珠黃了也沒個一兒半女,可卻在十多年前山河溪流裡撿到這對姐妹,她覺着是老天見她可憐,心生憐憫賜給她的禮物。
無趣又寡淡的年歲中,因為她們姐妹的出現又讓她燃起活着的信念,她将她們拉扯長大,本就想讓她們過着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
有一日,雨憐經常早出晚歸,問她她也默不作聲,日日都是一個說法,直到後來瞞不住了,才告訴她自己愛上一位男子,那男子身份不凡,是個将軍,身負重傷,傷好早已離開了。
阿婆也不願多說什麼了,轉變就是發生得很突然,雨憐哭得很猛,她向來恬靜乖巧,遇到什麼事都是不慌不亂、從容冷靜,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狼狽模樣。
她哭着跪下求阿婆,她已與将軍私定終身,想去前線找他。阿婆也許因早年喪夫之痛不願讓她冒險,更何況她連小鎮都未曾出過,更别說那樣兇險之地。
可她知道,她是攔不住那孩子的,雨菲也是胡來的,任由她姐姐瞎來,半夜放走雨憐,而她老人家怎能不知情呢?隻是搖頭歎息,該來的還是得來。
幸虧還好,上天保佑,收到來信雨憐無事,順利與那将軍重逢,這孩子向來報喜不報憂,一路上的艱辛她都一筆帶過,她說等安定下來,就接她們一起過去享清福,一家人安安穩穩在一起。
再後來雨菲多次寫信過去都沒再有答複,祖孫二人急得慌,雨菲為了找她姐姐,也進了京城,從此也斷開了音訊。
她不知發生了何事,内心焦灼得不行,幾次也想去尋他們,都被攔了下來,總歸怪她身子不争氣。她老了,走不動路了,更别說千裡迢迢的江都。
于是,阿婆也就習慣性的日等夜等,她一生當中,除去那十幾年的快樂,大半輩子都是在等待中煎熬度過的。
無人知曉,這等待的背後是否乃殘酷的事實,若是可以,或許一輩子的等待未嘗不是好事,俗話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碼給予她一點微弱的生的希望。
小孩子不會撒謊,聽到囡囡說這話,大家也都覺着心生狹隘了些。
這世上分好人壞人,雨憐那丫頭也救下一位外人,可那人沒打攪他們甯靜的生活,更是守護了家國,況且看楊老和萬老,似乎有一些無法言說的難處。
緊接着,另有人領頭激烈抗拒道。
“我不接受!憑什麼要我們去接受!楊老,您可不能以權謀私,拿我們大夥的性命去賭,我們不是賭徒,也賭不起。”
他們隻是普通人,不是聖人,人都是自私的。
他們隻想自私的把自己的生活過好,其餘的怎麼樣都不想管,也管不了。
人的好壞都各憑良心罷了。
他們拿什麼去賭那點良心和善意?大家也都是做過好人的,代價是什麼?人人皆知。
不多時,一位少年匆匆忙忙,一路上跌跌撞撞,他額間還冒着豆大的汗珠,慌裡慌張地對楊村長說。
“大事不好了!那些匪寇流氓又往咱烏啼鎮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