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方！”欣兒看清了這水鬼的臉，震驚出聲。
被叫了名字，這水鬼卻又把頭埋了下去不願露出臉來。
果然認識！
“欣兒姑娘，”宋春辰攔住要上前的欣兒，道：“這位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所以我們才想問一問你知不知道這水鬼從哪兒來的。”
欣兒點頭道：“我認識他，但卻不知道他從何處來。我和他原來是同鄉，後來家鄉遭災，父母去世，我和他就失散了。再我就來到了皇城，在李大人家裡當了侍女，再後來被送來顔公子家，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這話說的坦蕩，當着顔文心的面，欣兒道了同鄉的情誼。
宋春辰這下便推翻了原本的論斷，這水鬼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專門為此而來，生前愛而不得，死後也執念異常的鬼怪不少，他先入為主的這樣以為了。然而看欣兒坦蕩，恐怕是并不知道這水鬼對他情誼之深。
宋春辰點頭道：“但他被人拔了舌頭、做了水鬼，又不知道從哪兒遊來了府中，把你拖下水中。”
宋春辰敲了敲那水鬼，掀開他捂住的臉，道：“欣兒姑娘在此。我問你幾句話，你隻需要點頭搖頭，不可隐瞞。”
心中希望這腦子也不清醒的水鬼至少給點反應，死馬當做活馬醫
那水鬼扭了頭，默默點了。
“你是死在這裡的嗎？”
搖頭。
“你從死去的那片水域遊到了這片湖中，是為了欣兒姑娘嗎？”
點頭。
“你見到了那長毛鬼，從他手中把欣兒姑娘搶了過來。”
點頭。
“他最後往哪個方向去了”
點頭又搖頭。
什麼意思？
他指了西南方位。
宋春辰看了顔文心一眼，顔文心點頭：“我後來換了屋子睡的，就是在那個地方！”
宋春辰就繼續問道：“你什麼時候見到他的？昨天半夜就點一下頭，今天白天就點兩下。”
一下、兩下、三下。
宋春辰眯着眼，顔文心一陣緊張，連青山立于旁邊，眺望西南方位。
“是今天晚上，是不是？”
點頭。
也是，欣兒被拉下水還能救回來，時間也絕對不會久。
宋春辰捏住了劍柄，道：“哪怕你心中對别人有執念，但人現在安好，少想點做夢也找不着邊的事情吧。”
那水鬼低頭跪下，不點頭也不搖頭，呆愣愣的。
完了，看來是話又說的複雜了，又開始聽不懂了。
算了，宋春辰手中已經開始畫符，打算把這呆子水鬼給度化了，送他輪回。
“請等一等。”欣兒蓦地出聲。
宋春辰收手道：“欣兒姑娘還有什麼話說嗎？”
她走到這水鬼的面前，這次宋春辰沒攔着。
這次水鬼仰頭看她了。
她開口：“甯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見你，會是這種情況。但我想，我們過去也算是朋友，沒有什麼恩怨，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把我拖下水，溺水死了和被長毛鬼咬死，也不知道哪個更慘一點。”她笑了一下，娟秀的臉慘淡的笑了一下，她心中荒蕪，仿佛回到當初逃命的時光。
她緩了一下，想了想，說道：“但我當時父母去世，家中無人，走投無路來到皇城讨生活，現如今在這府中至少不愁吃穿，至少比當時餓死要強很多了。”
她歎了口氣，道：“我們原本各奔東西，如今身死之後卻來找我，我想不該是專門來索我的命的，至少算是該心中挂念我這人的。我過的比以前強很多了，但現在說什麼你都聽不懂了。我想再做鬼總是不好的，早點重新做人，至少比現在強很多了。”
那水鬼呆愣愣的看她，眼中緩緩流出清淚，想要張口說話。
欣兒這次看到他被拔了的舌頭，也楞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不能說話”。低頭默了默，從脖子中掏出一塊墜了彌勒玉像的鍊子。
“這是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在和尚那裡給我求的，你家裡也沒人了，也沒有親近之人能給你收屍了。我聽人說，人死了下葬，身上要帶點玉才好，給你吧。”她輕輕挂到這水鬼脖子上。
看着這水鬼至少沒有發狂給拽下來，她松了口氣道：“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希望能保佑你下輩子投胎投個好人家，不必出去讨生活。”
她拍拍衣服站起來對宋春辰和連青山分别鞠了一禮道：“當年家鄉受了災，家裡沒人了，我和甯方就分開到處去讨生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來這裡，但他原來一直為人老實，心地良善，幫協過我很多次。如今他變為水鬼，雖然把我拖下水中，但卻也阻攔那長毛鬼殺我了事。我知道這番能平安無事，全賴兩位道長。”
她停頓一下，但還是開口：“但求麻煩道長能行好，将他度化，讓他投胎做人，不要再做這種鬼怪來害人了。欣兒必定設壇供奉道長壇上尊神。”說罷，便要跪下行禮。
“不必不必，欣兒姑娘。“宋春辰趕忙攔了她，他難得應對這種如此有禮貌的人，忙對她笑了笑。
”他還是水鬼，沒有變成什麼東西說明就沒有作孽拖其他人下水——不然就要身有戾氣，也不會再受制于水中了，唯一一個受害的恐怕就是你了。但你既然如此說了，那我就按你說的。本來這些鬼魂也都該鎮壓度化，投入輪回。”
“多謝。”
……
宋春辰那沒拍出去的符，這次也算是終于拍到了這水鬼的頭上。
看着這水鬼消散之後，宋春辰歎了口氣，對終于敢上前的顔文心道：“欣兒姑娘受了無妄之災，還是先送回去好生休息。”
顔文心應了，又叫來下人把她扶回去休息。
經了這一遭，他見識了宋、連二人的本事，也算心下安靜不少，再不像剛開始那樣被折磨得發瘋了，算有個人樣了。
他心下正想說時候不早，不如我們早點休息，宋道長你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