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真是沒留下很長時間了啊。

回頭時林泠正撞上白凇平靜的眼眸，有些不自在地上下滑動了一下喉結。白凇就這樣望着他，說：“在我眼裡沒有什麼是比你更重要的……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有資本可浪，我在什麼地方都能得到出色成績，至于國外那個項目之于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重要。”

林泠：“……太任性了。”

白凇不置可否，迎着林教授有些譴責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裝作一臉無辜。林泠拿他沒辦法，伸出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子，說：“老老實實把項目做好再考慮回國還是留在國外，自己得多為自己的前程考慮考慮，不要整天小孩子一樣——我人也不會飛，你自己要顧好自己的學業。”

白凇說：“那教授你得答應我，不能仗着我倆隔了個太平洋不高興了就拉黑我，我們得保持溝通，好好面對感情中的問題……”

林泠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臉：“知道了知道了——進屋吃飯吧。

砂鍋蹲的橫菜芳香四溢，熱氣騰騰等待着被享用。能吃上團圓飯的林泠心裡暖暖的，不用等到自己動手碗裡已經被殷勤夾了不少大魚大肉。林泠非常認真地品嘗着，鮮美地滋味讓他像貓咪一樣滿足地眯起了眼睛。白凇一邊吃飯一邊勾着唇看他，嘴角的笑意就沒有散去過。

而白霓也露出了一絲和自己相對年輕的樣貌不相匹配的慈祥——也隻有此時此刻讓人覺得她真的是一個獨自将孩子拉扯大的溫柔的年紀不小了的母親。這是非常難以做到的。白凇現在挺拔如白桦一般的氣質和他媽媽逃不了一點幹系，有其母必有其子，相比之下林泠難免對這名母親肅然起敬。

白霓的愛不僅僅會給他兒子，也願意包裹住出現在她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林泠想這真是很好的人，如同理所應當一般給他關照和愛，也将是他難以忘懷的經曆。

吃完年夜飯之後白凇提議去古街那邊走走。不過這個時候古街那邊估計全是人，擁擠得要命，兩人也有點猶豫。最後改成在商業街那邊走兩步就當消消食了，也體會一下這座城市的年味。

這座城市常居住人口不小，過農曆年自然也能過得熱熱鬧鬧。林泠裹着圍巾隻露出半張臉，鼻尖都被凍得通紅，看看身邊敞穿羽絨服的小男朋友，難免心裡湧上一股羨慕嫉妒恨。各個店鋪大年三十了也不見關門，處處張燈結彩，林泠在街邊買了一碗桂花藕粉，用碗暖着手，忍不住感慨：“這麼多人。”

“這個地段平時就很多人，周末的時候都能做到人頭攢動，前段時間跨年簡直就是人山人海……市中心的含金量大概如此吧，這座城市也是越來越繁華了。”白凇說。“聽說母校那邊也升級了很多——搞了什麼無紙化學習，反正一有新東西他們就會用上，動作很快。”

林泠有些詫異：“無紙化學習都用上了？我還以為這種在省内很難普及的。”

白凇笑笑：“某中一直緻力于向一線城市看齊嘛，跟得快也正常——希望學業負擔也學習一下一線城市，高考大省的壓力還是太大了.”

林泠：“……說的好像你參加過高考一樣。”

白凇：“我起碼上過高中啊。”

林泠有些無語，給了這個保送還在這裡振振有詞的狗東西一下。不過本省的高考确實太卷了，林泠哪怕工作後偶爾也會夢見高三做題目做到半夜崩潰大哭的時刻，哪怕他是省狀元也而不能逃過，甚至幾倍于其他人感受那種滅頂之災的壓力。老班當時看出來就陪他去操場散步，問他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他下意識搖搖頭，擡頭看向老師時看見了對方慈愛的微笑。

老師都明白的……他的硬撐，他的壓力，他對于最高榮譽的追求，很多時候已經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所學校裡愛護他的老師，他盡自己可能做到最好。

“感覺高考這種經驗還是挺珍貴的，”林泠輕聲說，“也真是印證了某一句話：你不能在青春裡得到對青春的感悟。有些時候回頭看看過去以痛苦存在的記憶，真是刻骨銘心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