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包和帶來的外套,一路走到樓梯口。
洽談室裡空調開得更足,剛才在那樣的場合,她沒敢冒然一甩外套裝身上。走廊好多了,至少她沒再一陣一陣地起疙瘩。
文遲彥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着,讓她總能在餘光裡瞥見那一抹黑,走這麼久了,他既不說話又沒有其他動作。
阮妤站住腳,豁出去一般深呼吸回頭,對上文遲彥的眼睛:“那個,您是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回答,目光從她的臉開始往下滑,她現在隻穿了件面料極薄的水藍色蝴蝶領上衣和一條白色傘裙,長發紮起了側辮。
最後目光落定在她手中抱着的衣服上,他隻是說一句:
“衣服穿上,出去曬太陽。”
他很高,阮妤在他身前站着總覺得有股威壓,若不是後背幾乎已經貼上牆,她很想再退兩步。
但更多的,是眼前這張臉帶來的驚豔感。
像南極萬年不化的藍冰,怎麼看都覺得虛幻,不似現實世界的産物。
她猜不論是誰見了,都會着了魔似的想要上前觸摸感知一番。
他的話讓阮妤腦子還糊塗着,嘴先循着禮貌回答了:“好。”
文遲彥沒再說什麼,徑自從寬梯下去,路過大廳,從旋轉門出去時大堂經理向他鞠了一躬。
阮妤垂眸,攏了攏手中的外套。
莫名其妙。
直到看不見文遲彥,她才走出酒店。
門口駛來一輛啞光面黑色轎車,司機位上開門出來一個年輕人,走到她面向的這側開了車門,然後面對她:“阮小姐,老闆派我來送您回公司。”
“文遲彥?”
“是的。老闆說您沒開車來,如果您是要等人一起的話,我就先開走了。”
“對,我得等人,麻煩你了。”
阮妤自然不能自己就先跑了,跟那年輕人解釋和道謝之後,去太陽下面一邊暖身子一邊等Juliy。
明天要和付孟箐去展會,晚上下班她提前處理完了一些工作。
她喜歡把很多事情堆在一起,一起先處理完,因此每天都睡得還算早。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沉沉的,什麼都看不真切,忽然身邊有光照過來,她察覺到身邊站着一個人。
她轉頭,想看清那人,卻已經被瞬移到了一片湖,岸邊垂落的柳枝上,雨水往下滴落入湖。
答答滴滴,像她在表姑家大門的鎖上輸密碼時聽到的聲音。
大門開了。
*
文遲彥前幾天回的國。
從展會回家後,他從停車場坐上電梯,盯着一級一級往上加的數字,手指規律地敲着扶手。
這些天很忙,昨天他為了準備一些事情,回家收拾了一下,離開後就再沒回過。
“56層,到了。”
他很快扯回思緒,邁出電梯。
門把手上有指紋識别,但他習慣了輸密碼。開門後屋裡黑漆一片,他沒開燈,一路踩着朦胧,進卧室洗了澡。
凜瑞在國外上市的事情還沒解決完,文遲彥穿着浴袍進了書房,半濕的頭發垂着幾撂在額前,偶爾滴下水珠,落在浴袍上。
處理完後,他換了睡衣,來到餐廳喝水,忽然注意到冰箱是運行狀态,皺了眉。
他不喜歡有生人在自己家裡,沒有在這邊雇保姆,這諾大的空間裡,許多年來隻有他一個人。
他本人雖會做飯,卻從沒在這邊下廚過,更别提用冰箱,那幾乎是個擺設。
他走上前,拉開一側冰箱門,冷光打在身上,摻着淡淡的亮色——冰箱裡從上到下擺滿了零食。
?
……
滿腦子省略号。
文遲彥嘴巴抿成條直線,從中瀉出一聲歎息。
喜歡把所有零食都放冰箱的人,不是文瞬還能是誰?
文瞬是文遲彥的表弟,目前在隔壁A市讀書,文瞬嫌他沒人情味,每次都故意買很多五花八門的零食塞他冰箱,買的還是文瞬自己愛吃的,因為他總喝完酒鬧着來蹭住。
那些零食被文遲彥扔回去好幾次,那小子後面倒也識趣,很久沒這麼幹了。
今天是鬧哪一出?
文遲彥冷着眼,按回冰箱門。
他走上樓梯,這才看到客卧門是緊閉的,但他從沒動過這個房間。
客卧的門是對着床側面的,一拉開,入目的是床上一條隆起的黑影。
文遲彥面無表情地喊道:“文瞬。”
沒動靜。
“文、瞬。”
同時他拍開了燈。
?
床上不是文瞬。
甚至不是男人。
長發。
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