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語萱激動到唇齒打站，前面夾雜了許多親身經曆的事情，主觀感受詞占得太多，表述得太模糊，但阮妤大緻都明白了。

組内那麼多正式員工，吳程挑她們兩一起去，但讓她和蘇妙怡分開住，以及路上一些被她不小心捕捉到的奇怪的微表情……

現在想來，是因為她始終沒有把吳程當成那種人，所以才沒有過半點疑慮。

走廊的聲音在房間裡聽不清，她轉眼回頭看，想到房間的門沒鎖，放下手機，擱在窗台某個不顯眼的位置。

她走到門前，正要鎖門，門就被一股力從外面打開了。

大開的門縫裡是吳程的笑臉，臉上的道道紋路錯雜交橫。

壞了。

卡在這一步。

她才接受完爆炸量的扭曲不堪的信息，那些信息指向的對象猛地就出現在身前，她垂落的雙手不由得抖了一抖。

“吳組長。”她壓下本能的幾分懼怕，用正常聲音開口說。

“小妤啊，我看蘇妙怡大概是睡了，想着把項目新文件給你，沒想到你還沒睡。”吳程說着，迅速按緊了門，“那我再跟你說說明天的工作吧。”

吳程整個不胖卻寬大的身形擋在門口的位置，阮妤心知沖出去有困難，裝出思考的表情，眼睛往窗台随意一瞥。

費語萱說的她已經全然相信了，面前這個面相和藹的長輩，若真如費語萱所說的那樣，那他一定是有不少經驗和手段。

能裝得這麼久，裝得這麼像。這樣的人，一定不能激怒。

尤其是在眼下的狀況。

空氣在某種詭悚的因子裡拉成無限長，化作緊絲，無時無刻不在割劃她的大腦，她聽吳程說的轉身往房間裡走。

身後落鎖的聲音在寂靜中清晰可聞，阮妤微微側頭，吳程正往門廊旁的鐵質衣架邊挂上什麼，發出磁鐵相撞的聲音。

相機。

她跟着吳程坐在房間辦公桌前，擺着平日裡面對公司長輩的表情，身上沒有流汗，但身體裡已然亂成一鍋粥。

吳程灑然倚在單薄的椅子上打量對面的阮妤，文件擺在桌面，他忽地直直坐起，攤開文件。

“明天公司會場上，你們多注意觀察我們這些坐上面的，領導什麼的，要察言觀色，在他們面前刷臉可對轉正更有幫助啊，别小看了。”

他說着沒毛病的話，眉毛怪異地仰着，雙腿悄然貼上來。

阮妤提前知道了那些事情，對吳程的動作注意得更仔細，沒忍住彈開點距離。

費語萱如果已經按她說的去報警了，出警時間是五分鐘，到房間大概六分鐘，現在還沒到，她得拉住時間，這樣一定可以及時趕過來。

“哎喲哈哈，怕我啊小妤。”吳程跟着站起，一步步逼過來，笑得慈祥和藹，卻像藏着惡臭的刀鋒。

“吳組長？”

吳程還在逼近，甚至動起了手。

阮妤隻能盡力擋着，根本沒想到這樣一個細微的抗拒動作讓吳程瞬間換了副面相，猙獰着眉眼，歪嘴扯出各類讓她作嘔的話。

“錄着呢。”吳程瞪着眼說。

她下意識以為自己放在窗台的手機被發現了，眼裡閃過剛剛沒有過的驚恐。

“視頻可是鐵證，會讓所有人知道你就這麼大敞着門迎我進來了，讓他們知道你迫不及待呀。”吳程張牙舞爪地撲來，完全放下了僞裝。

沒有發現！

不行，她還需要拖一會，還有兩分鐘。

她躲着這個老瘋子的動作，拼命在腦海裡搜刮着話語，可她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光是保持鎮靜就耗得她頭暈腦脹。

吳程見多次動手都落空，浮着怒意全力沖來，作勢要重重把人往後甩倒。

時間還沒到。

阮妤看好了跑開的路線，抓起手邊的東西去擋，恰要跳開，可面前的人顯然更精明，一把抓過她的手。

她掙脫不開，睜大着眼睛。

煞時，房門的方向爆出巨響，一陣狂力将門甩向牆，頃刻間整個房間都抖動着。

“警察！把手擡起來！”

吳程眼裡由詫異轉成驚恐，再換成怒火，直戳阮妤，幾名黑衣制服的叔叔疾步沖來，按下吳程。

門口仍有一批警察，從中間跑出一個幾天不見的身影，像一陣風。

是文遲彥。

阮妤看清了，此刻松了氣，方才強壓的恐懼此刻才竄入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