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點定在了一家普通的中餐館。
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空空蕩蕩的消息窗,顧盼一時之間也有些怔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從Melon搬過來之後,也可能是從白柚告訴她那個猜測開始,她就從心底對邵愈進行了單方面的疏遠。
不算昨晚,她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稱呼過他為哥哥了。
他應該也察覺了。
不然不會小心翼翼地問她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不會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一條消息來打擾問她的動向。
他在讨好她。
可她不需要。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她早就想通了,比起猜測他的感情到底是因何産生的,她更在乎的,是如何能夠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繼續保持兩個人的兄妹關系。
畢竟親情比愛情更穩固。
可如果她做不到,那面對的就隻能是分道揚镳。
這是最凄慘的結局。
所以她很煩躁。
以至于喝茶的時候不專心,連對面兩個人的招呼都沒聽見。
“盼盼,叫你呢?”
“嗯?”她怔愣擡頭,随即道歉:“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梁忱并沒有生氣,笑了笑:“沒事。”
或許是見場面太尴尬,白柚幹脆主動找起話題:“梁忱,我記得你成績和盼盼差不多,以後打算考哪個學校?”
“……暫時還沒定。”他笑着應聲,卻沒有直接回複,轉頭詢問顧盼的想法,語氣有些莫名的緊張:“你呢?顧盼,你想考哪個學校?”
拿着塑料杯的手指頓時一僵,她輕輕抿了一口茶水,視線對上一邊白柚“你完了”的眼神,眸光閃了閃。
“葵大吧,我不是很想出省。”
她簡單回應,算是坦誠了内心的想法。
梁忱了然地點點頭:“葵大确實……在省内很不錯,金融專業和醫學專業,還有建築,都挺不錯。”
顧盼:“嗯。”
口袋裡手機突然震動,她看了看屏幕,眉頭有些不解地蹙起,随後便拿着手機徑直起身往外走:“不好意思啊,我手機響了,出去接個電話。”
對面的人是宋池魚。
“媽你回來了?我今天和柚子出來在圖書館。”她下意識便以為宋池魚是回家後發現她不在才打過來的電話。
結果卻是不是。
宋池魚:“沒呢,還要點時間才能徹底結束。”
顧盼點點頭:“哦,我還以為你回來了呢。”
宋池魚笑了笑,半晌語氣又疑惑起來:“我剛聽你說你在圖書館,你沒和邵愈一起去醫院嗎?”
“去醫院?”顧盼不解:“怎麼了?”
“他沒和你說嗎?奶奶今天動手術,療養院的人早上跟我說的。”
顧盼眸光顫動,一瞬間便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餐桌上邵愈沒說完的話,她不自覺便擰起了眉頭:“我不知道,他沒告訴我。”
“小愈可能不想讓你擔心吧。”宋池魚知道她沒去醫院,心裡不免也有點緊張:“畢竟這次手術風險挺高的,時間也長。”
“那我現在過去,電話先挂了。”
顧盼似乎是立刻就應了聲,挂斷手機便徑直往地鐵站走。
路上和白柚簡單交代了幾句,讓她看會兒書包,她一從地鐵站出來便徑直往醫院的方向狂奔。
電梯面闆上數字不斷變化,顧盼喘着粗氣,額頭因為奔跑冒了些汗,黏糊糊地粘着碎發。
醫院長廊裡沒幾個人,背陰的方位讓陽光不能照進,濕氣彌漫,她一跑過去就看到了長椅上熟悉的瘦削身影。
他靠着牆壁,腦袋無力地垂着,仿若是被抽走了靈魂。
顧盼的腳步一時間頓在原地無法動彈。
或許是聽到了安靜環境裡突兀的喘氣聲,長椅上的身影慢慢地扭頭看了過來。
她沉默地和他對視,有那麼一瞬間,像是看到了很久之前,在那個破舊房屋裡,無聲和她對視的小男孩。
是一樣的灰敗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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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說,等親屬做手術的過程是很漫長的。
這個漫長并不是單純地指時間,而是更多地指代在這個過程中,你心裡慢慢加重起來的負擔。
從小到大,顧盼不是沒等過人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