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淮槿一愣:“誰難受?”
賀骥:“我。”
停兩秒又說,“做醫生的都不容易,要是誰都像你這樣妄自菲薄,将來還有幾個人願意學醫的?”
付淮槿先因為賀骥的那個字頓了下,後來也理解他的意思:
“你說的對。”
“不過我是真覺得沒什麼,本來我讀研的時候選的方向就是麻醉。”
賀骥:“為什麼想學這個?”
今晚兩人都在聊工作,跑步的時候是付淮槿問他,現在就倒過來了。
“恩......當時其實是因為想早點出來掙錢吧。”付淮槿想了想,繼續說:
“麻醉學不像醫學類裡的其他學科,一定要讀到博士,選這個學科的人其實很少,醫院對這個的需求量也大,基本碩士畢業就能進三甲醫院。”
“後來是我哥說,學醫不讀到博士太浪費了,那時候負責我的導師也勸我讀博,勞務費給的也多,就幹脆留下來。”
“你那個時候,很缺錢麼?”賀骥問他。
“也不算很缺吧,因為後來我哥的果園盈利了,還給我在這裡付了個房子首付。”付淮槿說到這表情淡了幾分:
“不過這都是在他進醫院之前的事了。”
付淮槿每次談到他哥都繞不開那場醫療事故,像是長在他心上,人也變得低沉。
賀骥坐在他對面,沒接着這個往下問,隻道:
“最困難的那段時間過去了,以後肯定都隻有好事。”
“啊,希望吧。”付淮槿順嘴一接。
接完眼神都是空的。
兩碗汽水肉被端上來,賀骥對他:“感覺你總是特别悲觀。”
“有點兒。”付淮槿說:“但其實不該這樣,尤其是我們做醫生,平常那些事看多了,就更應該看開點。”
賀骥卻說:“我不是說你不該悲觀。”
“本來樂觀還是悲觀都是個人選擇,是性格裡的東西,沒必要強迫自己改變。”
“我隻是想着,你能稍微讓自己好受點。”
付淮槿勺子剛剛伸進汽水肉裡,搖搖頭道:“你就比我想的開。”
“大部分時候是吧。”賀骥說到這像是想到什麼,忽然笑一下:
“其實我有時候也很悲觀。”
“什麼時候?”付淮槿挺好奇。
“嗯......有點丢人,具體的就不說了。”賀骥抿了口紅酒,笑了下,低垂的眼角此時微微向上:
“但就是因為前期實在看不到希望,所以到後面好不容易遇到點苗頭就絕對不會放開。”
他沒說是什麼不能放開,但看樣子應該是相當寶貴的東西。
付淮槿在他黑如墨的眼神裡怔了怔,不經意問出聲:
“什麼叫,絕對不會放開......?”
“就是字面意思。”賀骥托着下巴看他,“是不是聽上去有點幼稚?”
付淮槿不同意他說的:“不會啊,有希望是好事,總比完全看不到的好。”
“是麼?”賀骥在他說完以後又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提起桌上的酒:
“那就祝我......得償所願。”
他又點了兩杯酒,度數都不高。
喝完以後能幫助人睡眠,每次都一夜無夢。
之前付淮槿雖然也容易睡着,但大多都是因為累的。
淺眠,半夜驚醒好幾次。
現在自從跟人開始跑步,再偶爾加上一壺溫酒,每次都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一覺睡到大天亮。
睡眠質量上去,身體也變好了。
臨走時付淮槿去前台結賬。
賀骥剛要阻止他就說:“别了,上次就說好這回一定要付錢的,要不然我下次還敢不敢來你們這兒了?”
黑子剛好站收銀台,聽到他這麼說嘿嘿一笑:
“那付醫生下次就帶你那些同事一塊來呗,多來照顧照顧我們生意。”
付淮槿回頭看眼都已經坐滿的酒館,禁不住說:“你怎麼跟你老闆一樣,有事沒事的就喜歡拉客。”
“哎呀,這個當然是多多益善嘛。”黑子說完後,故意朝他們賀老闆眨眨眼。
後者當沒看見,送付淮槿出去。
從人頭頂幫他把酒館門推開。
付淮槿說:“不用送了,今天我自己回去。”
賀骥沒接他的,依舊走在人旁邊。
“真的不用,你這一來一回的太麻煩。”付淮槿這回站着不動了,看他,“快回去吧。”
他這麼說賀骥也沒再強求。
但還是堅持把人送到路口,站在路燈底下問他:
“下次是什麼時候?”
付淮槿:“什麼?”
“一起跑步。”賀骥說。
自從兩人自從當夜跑搭子,每次分開前賀骥都會這麼問。
像是一種習慣。
“我這周六休息。”付淮槿說。
“那好,我晚上過來接你。”
“行。”付淮槿說。
兩人在巷子口那分開,臨走前賀骥囑咐人到家了給他發條消息。
付淮槿說好。
但這條消息他一直沒發。
理由是昨天晚上到家以後BMC那邊給付淮槿回郵件,說他發的論文裡邊一部分缺少數據支撐,讓他立刻調整。
付淮槿弄到大半夜,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在車裡的時候就打電話給人解釋。
賀骥那邊聽着其實和之前沒多大區别,但卻又隐隐像是不太高興,付淮槿解釋完自己昨天沒回消息的原因。
還莫名其妙陪人聊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