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家樓下。”電話那頭那人的聲音特别低沉,帶着獨屬于對方的啞:“我看到你的車還停在這兒。”
付淮槿才想起來剛才自己開的是席飛的車。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似是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對面又問他:
“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病房裡突然傳來的席飛的聲音:“淮槿哥!”
“你别走!!”
手機裡邊外邊同時靜默一瞬。
付淮槿右眼皮跳了兩下,下意識擡眸想往裡邊的病房看眼。
但很快手機裡的聲音也響了,跟上一個問題一樣:
“你在哪裡。”
付淮槿也隻好道:“附近的診所。”
“哪一個。”
這一聽像是要過來,付淮槿腦子裡第一下閃過的就是拒絕:“就附近的一個,你不用過來了,我馬上回去。”
“名字。”極具威懾力的聲音穿破耳膜。
給人極強的壓迫感,付淮槿下意識都覺得像是聽到他們院領導的聲音
什麼都沒說。
匆匆把手機挂了。
他真的不能讓賀骥過來。
本來事情就已經夠複雜了,現在對方來了也隻是雪上加霜。
付淮槿回到病房的時候收起手機。
剛才給席飛打針的那個護士就朝他走過來:“先生,這邊今晚還是有家人陪同會比較好,防止病人晚上再燒起來。”
“你們這裡晚上沒有值班麼?”付淮槿問。
“哎呀,我們這就是個小門診,還得靠你們自己的。”護士說完以後就低着頭走了。
付淮槿先後又問了幾個人。
社區診所一般是有值班護士的,但這裡的人似乎都不太想管。
等他再進去病床上的席飛就朝他伸出手,聲音沙啞:
“淮槿哥。”
付淮槿先是站在原地看他。
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給你姐打電話。”
席飛沒想到他上來就說這個,眼眶又紅了,頭偏到一邊:
“不打。”
複又啞着嗓子對他,喉嚨裡全是委屈:“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這樣付淮槿僅剩的最後一點耐性都快要被耗光,呼出口氣,坐在他隔壁的床位上,盯着他:
“我怎麼對你了?三年了,我對你的還不夠多麼?”
話到後邊語氣語氣越來越重:
“席飛,你憑良心講,咱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哪次不是被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有說過你什麼麼?我有抱怨過哪怕一次麼?”
“怎麼現在反倒成你委屈了,啊?你有什麼可委屈的?!”
席飛在他的一句句控訴中閉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裡除了可憐還有急迫:
“所以我說我錯了啊,我以後都聽你的,你得信我!”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付淮槿說。
許是他眼裡的表情太決絕。
席飛感覺自己被傷到,再次看向他的時候表情都變得猙獰:
“你哥哥之前出事,當時要不是我攔着,你覺得他會怎麼樣?”
“他會不會殺了他自己?”
像是當頭一棒。
付淮槿在他這句話裡愣了下,從床上站起來的時候語氣都變得渙散:
“你說什麼???”
下一秒就被還在打針的人扯進懷裡。
席飛看到他的眼睛,沒有打針的那個手背緩緩劃過付淮槿的臉頰,語氣放得極輕,眼裡像是找不到後路的絕望:
“我是在保護你。”
付淮槿也在這樣的目光裡怔了怔。
他覺得自己的後頸被人從旁邊往下拉過去,下颚也被人掐住了。
“是我救了你哥,也是我救了你。”席飛的聲音在他耳邊。
這一刻付淮槿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滾,瞳孔微縮。
想吐。
席飛也知道現在提付淮槿的哥哥不合适,但他是真的沒辦法了。
就像挂在懸崖邊上的人,生命垂危,好不容易從頂上降下一根藤蔓,即便上面長滿倒刺也要緊緊勒住:
“你之前不是勸我接受華音的研究生保送麼?我接受,我再也不鬼混了,我好好學習,等學出來了我就專心做音樂。”
“我讓你走到哪都風光,好不好?”
兩人僵持不下。
很快病房門口就有人喊他,低沉的,這個聲音付淮槿幾分鐘前才聽見過:
“淮槿。”
對方先是靠在門邊上,後來一步步走到病床邊上,凝視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從後面扶住付淮槿的後背:
“我們不是約好了要在樓下見面麼?”
背後的手像是把他整個人拖起來。
付淮槿在這句話怔愣了瞬,擡頭看他。
都忘了要說話。
席飛也下意識松開手,瞪大眼睛盯着來人,嘴巴半張。
不止一次懷疑是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