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裡捕捉到那個字眼時,還在一邊抱臂聽着的京墨頓時挑了挑眉,來了些精神氣。
他有些疑惑的喊了一聲:“藥怎麼會沒有?”
一開始出聲的老婦人,跪在地上哆嗦了一下,這才緩緩的擡起頭來看着京墨,顫顫巍巍的出聲。
“早在一個半月前,藥鋪便沒有藥了。”
喻九白皺了下眉,還未追問便被京墨先打斷了。
“诶,但我可記得,燕兒鎮南下選址極其優越,就這藥材的供應也别有一番門路,怎會說空就空了?”
京墨向前走了兩步,蹲下身來與老婦人平視:“敢問婆婆,可知為何?”
察覺到眼前人這樣的動作代表什麼意思後,老婦人點了點頭,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甚至咳出了些微血沫。
喻九白頓時眉心一跳。
他沒有拉開京墨,反而是站得離京墨遠了許多。
“兩個月前……也是有批官員下來防治,當時也不至于這樣嚴重,咳咳……也就沒有人在意。”
她眉頭緊鎖的思考了一會,這才慢吞吞的接着道:“官老爺們……早在兩個月之前就陸陸續續搬空了鎮上大大小小的藥鋪……咳咳,好像說,是要求研究治病的藥……”
聽到這裡,喻九白還是沒忍住的嗤了一聲。
京墨頓了頓,稍微向旁邊走了一點,将喻九白擋在了身後。
“啊……研究治病的藥啊,”他思索了一下,随即微笑道,“确實如此,不用擔心無藥。”
聽到京墨這個回答,喻九白頓時怒火中燒,他壓着眸子,看着京墨的背影,不由來了些脾氣。
京墨神色自若地忽視了身後那道目光。
兩個月前就開始搬空藥鋪,疫病從一個半月前轉重,一上官道便遇到劫匪,很難說不是被人算計了進去。
想到這,京墨起身作了個揖,便把喻九白推了出來:“王爺你說是吧?”
喻九白冷冷的掃了眼京墨。
“……是的,不用擔心無藥無糧。”
臨近深夜,二人才把所有人遣走,此刻正住于知府屋内,喻九白正點着燈,對桌上散亂擺放的紙張文件逐字查閱。
京墨百無聊賴的靠在桌邊,歪斜着腦袋看着身邊這個人。
“這都多晚了,王爺還不休息嗎?”
“沒有那個心思。”喻九白頭也不擡的應答。
京墨唉歎一聲,起身在房内踱步走來走去,走一回就歎氣一聲,直直把喻九白聽的得頭昏耳脹。
他面色極其不悅地丢下了手上信件公文,擡眸看着京墨。
“你到底想說什麼?”
京墨唔了一聲,随即笑眯眯的翻身坐在桌案上,俯身看着喻九白:“王爺這是想做活菩薩?京中誰人不知攝政王薄情薄義,這好人的名聲可是一點都沾不上,如今敷衍了事不最好?”
這話一出,京墨便被信紙公文砸了一臉,他頓了片刻,這才撚起信件,将東西一一整理好,很是不在意般擺放在喻九白手邊,挑眉無辜的看着他。
喻九白面色不是很好看,怕也是今日被京墨氣的夠嗆,也沒看他,自顧自的翻着桌上的東西。
這些東西是剛剛他們收拾進來,與當地官要的,主要寫的是近半年以來的上報及與外部通商所提供的證文,一拿到手,喻九白便未搭理過他,兀自看到了子時。
他随手拿起一本薄子,紙頁簌簌翻動:“王爺想,白天您也聽到那些話了,這鎮上無藥無糧,京城那邊知道這事嗎,王爺您可比我更清楚。”
他說着,便跳下了桌案:“您說說看,這場景我看的是否開心?”
喻九白這才看了眼京墨,手上的動作停了。
那眼神晦暗的很,京墨都不禁打了個哆。
“按京少爺所說,如若要敷衍了事,應當如何?”喻九白冷冷的道。
京墨嗤笑道:“不就是那些嗎?松散隔離,随後來點什麼偏方,假報死亡人數,再随随便便找個理由給這疫病套個由頭,我們便可安安心心的回去了,反正沒死絕。”
喻九白面色波瀾不驚,全然不覺得京墨所說的有什麼問題,反而贊許的點了點頭。
“是,就是這麼治疫的,無論誰來,都如此。”他道。
“那王爺就更沒必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啊。”
京墨哼笑兩聲,捏起喻九白的一縷頭發摩挲着。
“你倒是把這當話本子了,”喻九白打量着他,揉了揉眉心,“就算我無心,這總歸得根治,越拖越有問題。”
京墨奇了:“哇,攝政王現如今竟什麼都與我說?令我好生感動。”
喻九白長指搭在桌上:“此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也清楚,你比本王想的有用多了,但那可不是什麼善茬,也不是好善了的事情,京墨。”
他倒是聽出來了,喻九白明裡暗裡在說那日在官道被劫的事情呢。
他表情沉了許多,還沒開口,便被門外動靜分了神。
“王爺!太醫屬的江院使有事急見!”
京墨有些意外:“江子梵?他居然來了?真是奇事。”
喻九白嗯了一聲,話卻是對門外人說的。
“讓院使大人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