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蠢
再次醒來,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周身是消毒水刺鼻的氣味。
我嘗試着坐起身,身上每一處皮膚都牽扯到傷口,隐隐作痛。
我沒死啊。
連死都困難嗎。
我強撐着身體,去夠病床旁邊桌上放着的水,我的嘴巴幹透了,舌頭舔到的是翹起的死皮。
“真可憐啊。”
我猛地偏過頭,眼前恍惚了一下,又重新清明起來,父親倚着房門,譏笑道。
“和狗一樣。”
我垂下眼皮,咽下口水,喉嚨缺水幹得生疼。
他繼續道:“狗都知道反抗,我看你真是蠢。”
無數貶低的話像海水般朝我襲來。
我反抗了的啊,可是沒用。我在心底默默說着。
他又不耐煩了,“要不是死老頭讓我過來處理我好兒子的事情,我才懶得管你這種懦弱的小子的屁事。”
‘好兒子’這三個字咬得極重,幾近咬牙切齒。
“怎麼,被打成啞巴了?不會說話了?”
他邊走邊說,逐字逐句,每說一句話,腳就朝我的方向踏一步,啪嗒啪嗒——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強行和我對視。
“沒,沒有。”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讨厭這樣的自己。
他甩開我的頭,手往旁邊一伸,梁遠突然就在了,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疊的工工整整的米色帕子給李連潭。
李連潭接過帕子擦着手,是嫌棄嗎。
“短期内不會有人欺負你了,以後我可不管,你死了都與我無關。”
“走了,梁遠。”
“浪費時間......”
許久,久到門被風一下吹關了。
我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剛剛因為什麼原因而發呆。
眨了眨幹澀的雙眼,我忍着劇痛下床,喝到了冰冷的水,終于清醒了些。
他或許知道我曾打過電話給他,不接,是沒必要吧,是不在意吧。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