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萱撐着頭,略有些疲憊。她平日雖不喜蕭斂,卻也一直敬而遠之,不輕易招惹。隻是如今她的确是愈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撐着桌子起身,她莞爾一笑:“蕭世子,萱兒今日累了,便失陪了。青......”
蕭斂起身捂住了她的嘴,面露威脅:“萱兒妹妹還是先用飯吧,你若不用,我再吩咐下人備些,親自再給你送來。”
柳茹萱輕扯了扯嘴角:“蕭世子,這飯是當真非吃不可嗎?萱兒眼下并無食欲,吃不下。”
“那萱兒妹妹吃點别的可好?”蕭斂夾了一筷子山椒,以手指強硬地撬開柳茹萱的嘴,迫使她吃了下去。
柳茹萱連連咳嗽起來,辣得眼淚直掉,忙伸手去端茶水。
他倒了一杯茶水遞與她。柳茹萱一飲而盡,茶水從嘴角溢出些許。他俯身,輕輕拭去。
柳茹萱微微一滞,往後退了一點,以手帕拭着嘴角,客氣道:“不勞煩蕭世子了,這些菜,我吃便是了。”
拿起筷子,慢吞吞吃着,菜頗為辣,她徒自忍着,但吃着吃着,感覺似乎還不錯。
隻為止住辣味,柳茹萱多吃了許多米飯,又喝了些茶水。
她原本略有些蒼白的唇此刻辣得殷紅,臉亦染上桃紅,杏眸泛着層水霧。柳茹萱擦了擦嘴角,輕聲道:“蕭世子,我吃完了。”
“味道如何?”
柳茹萱擡眸,他的眼底沒有什麼情緒,低眸一笑,亦是意有所指道:“山椒味道似是不錯。隻藤椒,味道着實霸道,生澀、古怪。蕭世子覺得呢?”
蕭斂抿下唇線,淡淡道:“如果不嘗,萱兒妹妹又怎知藤椒味道究竟怎樣。你既接受了山椒,想必很快便會接受藤椒。”
“更何況,若隻桌上這一桌菜,那萱兒妹妹不吃也得吃。”
“蕭世子說錯了,我若不願吃,自可以讓人撤下,另做一桌。隻不過你是客我是主,我自當給你面子,但卻不是必須的。”
蕭斂看着她,眼底翻滾着晦暗不明的情緒,嘴角卻含笑,沉默不語。
柳茹萱此後一直躲着蕭斂,平日裡她就在閨閣中彈彈琴、作作畫,或看些書打發時光。
這麼一恍惚,十幾日過去了。
蕭斂終于要回京了。
那日,她一襲海棠曳地裙,淡粉色襯得臉龐愈加嬌美,臉上亦帶着春風和煦般的笑容,賽霜欺雪的肌膚在春陽下愈加白皙,耀眼得讓人不能忽視。
此刻乖巧地站在阿娘楚文君身邊,她的手扯着楚文君的袖子,含笑看着正與蕭斂客套的柳軒。
蕭斂回頭看了一眼柳茹萱,見她眉間喜色溢于言表,眉頭輕蹙,又回以一微笑。
柳茹萱向他福身行了一禮,莞爾一笑:“蕭斂哥哥一路保重,到京城了記得寫信告知我們。”
不過是一些疏淡的客套話,在爹娘面前,她自是要做足功夫,省得又被一頓說。
蕭斂向她謙身拱手:“萱兒妹妹不必挂心。”他翻身上馬,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見其背影逐漸淡去,柳茹萱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楚文君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萱兒這麼害怕蕭世子做什麼?他為人雖沉默内斂,可待你不差。”
“京城到金陵這麼遠的路,他每年都不厭其煩地來回,隻為見你幾面。”
柳茹萱垂眸,捏緊了帕子:“阿娘,萱兒自是知道蕭世子待我不差。可是若讓我因感動而委曲求全,依從那随口而定的婚約,将自己的下半生與蕭斂捆綁,萱兒是不願的。”
楚文君捏了捏她的臉頰,見她的杏眸含着些愁緒,擡手撫平眉心的褶子。
“萱兒,我與你爹爹自小嬌慣着你,但你要明了,這世道對女子并不好。你能尋一待你好的夫君,未來不愁吃喝,已是上上簽了。”
柳茹萱輕輕握住楚文君的手,嬌聲道:“阿娘,可您若在我這個年紀,知曉自己要嫁的人殺伐之氣如此重,脾性亦陰晴不定,您會願意嫁嗎?”
“我是不願。阿娘總是說我天資聰穎,德才兼備,那我為什麼不能尋一中意的?”
說及“尋一中意的”,柳茹萱聲音微頓,眼下多半是不能了。
楚文君輕歎一聲,柳茹萱自小被他們嬌養,隻是性子太傲,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