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螢幾乎控制不住表情,胸脯一起一伏,直勾勾盯着翻窗進來的太子殿下。
黯淡燭火為他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襯得玩世不恭的面容多了幾分柔和,身後是窗外明亮月光,他逆光站在窗畔,墨色發絲勾起晶瑩的銀輝之色。
如同被月光淋濕。
謝玉庭也不惱被關在門外,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塵土,大搖大擺往桌前一坐,把兩盞交杯酒滿上,正要開口,突然一愣。
“你自己把蓋頭掀了?”
紅色金絲鴛鴦紅蓋頭丢在角落,姜月螢俏麗的面容沒有一絲遮擋,在燈火下顯露出潔白的肌膚,烏黑黝亮的眼睛,眉心有一朵朱砂色的花钿。
煞是動人。
姜月螢不敢相信,這家夥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你有病啊,本宮說不讓你進門沒聽見?”
謝玉庭支頤而坐,笑眯眯:“公主殿下好生無情,哪有洞房花燭夜把夫君趕出門的道理,若是不小心走漏風聲,日後我在京都還有什麼威嚴,我的一世英名怎麼辦?”
你本來就沒有英名。
姜月螢腹诽,謝玉庭不會覺得他在京都名聲很好吧?
誰不曉得梁國太子謝玉庭不學無術,纨绔惡劣,壞名聲都從北梁傳到南姜,這家夥居然還恬不知恥惦記自己的威嚴,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她提高語調,兇巴巴說:“你有個屁的威嚴,誰不知道你德性似的!”
語罷,用力一跺腳。
說完忍不住誇自己,真棒,夠兇狠。
“你好歹是一國公主,說話居然如此粗魯,”謝玉庭連連搖頭,“新婚夜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
姜月螢闆着臉不理他。
這種人越理他就越來勁兒。
謝玉庭站起身,将一杯酒遞給她:“不掀蓋頭總得喝交杯酒,拿着。”
姜月螢不接。
酒杯被硬塞進手裡,姜月螢瞪人:“我不想喝,你滾出去!”
謝玉庭仍舊一副有恃無恐的散漫模樣:“你以為我想和你睡嗎?今日若是從這間屋裡走出去,明日那幫老不死的就得參孤怠慢姜國公主,到時候又得被我母後抓到後宮念叨,你能替我去?”
原來如此。
姜月螢聽明白了,這慫包是怕今日不回新房被皇後責罵,所以甯願翻窗也要進來。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夥,被自己母後罵兩句怎麼了?
事已至此,不如跟謝玉庭說個清楚明白。
姜月螢一把接過酒杯,直接灌下肚子,在冷宮的時候都是自己打井水喝,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酒,沒想到居然這般辣。
喉嚨如同滾了一層冰淩。
可是真正的安宜公主酒量非同小可,姜月螢強忍住喉頭辛辣不适,裝作若無其事飲盡。
喝完以後,姜月螢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撂,咣的一聲響,動作潇灑利落。
氣勢頗為唬人。
一旁的謝玉庭都看呆了,好半晌沒有說話。
姜月螢冷冷睨人一眼:“沒見過酒量好的公主?”
謝玉庭噗嗤笑出聲:“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交杯酒得兩個人交臂而飲?”
“你這麼一鼓作氣哐哐喝完了,如此豪爽,是打算跟孤拼酒量還是要拜把子?”
無聲的沉默迅速蔓延。
姜月螢突然感覺臉皮發燙。
“本宮就願意這樣喝,與你何幹?”
謝玉庭目不轉睛盯着她的面龐,視線直白赤.裸,仿佛要在上面燙個洞,姜月螢感到渾身不自在,惡狠狠瞪他一眼。
實則她後背洇濕了一小片,緊張到身體僵硬,生怕對方對她産生懷疑。
二人僵持片刻,謝玉庭率先移開視線,悠哉道:“喝過交杯酒,就直接洞房吧。”語氣淡然地仿佛在說用膳喝水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月螢寒毛豎起來,這厮真打算跟她圓房?
“呵,沒想到你謝玉庭竟慫到如此地步,分明厭惡本宮,卻為了不被皇後責罵而委屈自己圓房,我從未見過你這麼沒骨氣的太子!”姜月螢使出激将法,故意嘲諷于人。
謝玉庭摸了摸下巴,嘴角往下一耷拉,擺出委屈的模樣步步逼近:“是呀,公主你就可憐可憐孤,從了我吧?”
高大身材擋住後方大片燭光,謝玉庭彎起多情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盯着姜月螢,他面容生得俊逸風流,湊近看更是無可挑剔。
姜月螢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銀杏青澀氣息。
太近了。
姜月螢下意識想後退,腳跟剛後撤一點,突然想起不能露怯,于是挺直腰闆,擡起下巴做出倨傲的姿态。
她仰着脖子,語氣不悅:“你不是挺能耐嗎,居然還有害怕的人?”
“非也非也,”謝玉庭勾唇一笑,“孤雖然怕母後唠叨,但不會對她言聽計從。”
姜月螢以為尋到轉機,闆着臉問:“那你為何非要洞房?”
“因為公主美若天仙啊,孤又不吃虧。”
謝玉庭堵住她的去路,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