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京立身這株聲名在外的海棠樹下,望着它稀疏的花葉間突兀的果子,心想,這就是悅擅夢中那個轉世的妖君麼?未來的某一日,他真的會從這果子裡誕生?
“小公子也發現了,這不是海棠果?”阿黎問。
說實在的,惠京也不識得這是不是海棠果。他側首道:“哦,原來這不是?”
“當然不是了!”見他神色認真,阿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海棠果實約莫指尖大小,滿樹都是,這差别實在太大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這株神仙樹突然如炸毛的小貓一般,朝着他們倆“叽裡咕噜”了幾句。
還真是隻小樹精。
阿黎感歎道:“喲,它還生氣了。”
就是它搶了遂願坊的生意?惠京覺得多少有些牽強,有沒有一種可能便是其實他們原本就不想來?
此刻,祢上也正抄着手遠遠打量着這株海棠,不知道在考慮什麼,沒過多久,定遠寺的住持便被他們三人驚動,讓僧人們操着棍棒斧頭迎了上來。
“幾位施主,突然造訪小寺到底有什麼事呢?”住持十分和善地說,“要不,先來齋堂喝兩口茶談一談?”
見祢上壓根沒理人,而阿黎正癡迷于去撓神樹癢癢,惠京雙手合十朝老住持還了個禮:“打擾諸位師父了,我們隻是來看一看神仙樹。”
“隻是看看?”住持問。
“隻是看看。”惠京颔首,趕緊問,“師父,宿元國師此時可在寺中?”
提及宿元,住持心裡生出了幾分警惕,“你們是來尋找國師的?有什麼話,老衲可以代為轉述。”
看來宿元并不在。
這不是讓他們鑽空子了麼?情急之下,惠京向住持道:“師父,我們是從穹疆過來的,我們國師與貴國宿元國師交情甚好,便想拜訪一二,可否請他……”
“那這可不太巧了。”住持聽到這裡,命僧人們收起了棍棒,向他和聲解釋道,“河内發生水患,說是有水妖作怪,宿元國師去收服妖孽,已經去了好幾日了。”
完了。
這下可好,又讓祢上趕上了好時候。
惠京有些許失落。見他如此,老住持安慰地笑了笑,問:“小施主,那你們杭阙仙使近來可好?”
呃,這個……看來是方才惠京沒有指名道姓,讓老住持理解錯人了。
“杭阙仙使在二十年前已然仙逝了。”惠京隻得硬着頭皮向他說,“現任的國師悅擅,也與宿元國師有些私交,念及此,後輩才特來拜訪。”
聽了他的話,老住持的目光中略過一絲驚詫與哀傷,一句“怎會如此”幾乎就要問出口了,最終還是忍了回去,長歎一聲道:“世事無常。杭阙是一位至善至美之人,他心懷大義,胸襟寬闊,這樣的一位國師竟然已經仙逝,實在可惜。”
惠京不知該怎麼同他聊下去了,由他領着從寺院之間行走,随口應着聲。他比較擔心祢上待會一把斧子把那株海棠樹給劈了,引起不必要的紛亂。
畢竟那果子裡還孕育着一個禍害妖怪。
但既然都到了齋堂,惠京還想替祢上問兩句。
“師父,與我們同來的那一位前輩近來心情郁結,請問可有什麼辦法開導開導呢?”
老住持道:“施主可知他心情郁結的原因?”
“呃……他可能,他被人說中了傷心事。”惠京替他找了一個理由。
聽了這話,老住持笑了。
“老衲說的是真正的緣由。”他提起茶壺,為惠京添上了茶水,“施主可有問過他?關懷過他?如若隻是小事,些許關懷也許可以幫助他度過難關。”
關懷祢上的傷心事?
惠京的确沒有去關懷過。他想了想,明白了,向老住持道謝:“多謝師父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