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謙一個轉身已經站在柳昱堂面前,柳昱堂隻能硬着頭皮回禮,“林大人,早。今日晨讀起了早些,故而來得早。”
這位林大人似乎不太想輕易讓柳昱堂離開他的視線,伸長脖子,目光流連在幾位大人之中,朗聲問道,“柳大人,怎麼沒見長公主殿下?她不是與你同來上朝?”
他一聲高呵,惹得大家紛紛回頭看向柳昱堂,有些人的目光在劉昱堂身上一掃便也心領神會地瞧出他與長公主的端倪,偷偷背過身掩嘴笑。
柳昱堂俊臉一白,冷冷地朝着林謙道,“林大人,我是我,長公主殿下是殿下,請林大人不要混為一談。”
林謙意味深長地調侃道,“柳大人這麼說若是讓長公主聽見了,她可是要傷心的呢。”
此言一出,站立在柳昱堂身旁幾位同僚皆笑了起來,雖然笑聲有所收斂,但他還是聽出其中嘲諷意味。
柳昱堂往後退了一步,“林大人休要胡言。我與殿下絕無私情。”
這世道真是不公。
林謙心中嫉恨柳昱堂這種故作矜持的樣子,明明自己比他早入翰林院多年卻幾次三番得不到長公主器重,這人仗着他父輩的功勳耀武揚威也就罷了,如今更是單憑一張俊俏的臉惹得長公主如此厚愛。
“絕無私情?怎麼還日日坐長公主攆轎來上朝?”
柳昱堂心中懊惱,不過是那日散朝狂風大雨,宋子雲非要拉着他上攆轎,他倆在雨中拉扯引得衆人圍觀,他執意不肯,逼得宋子雲幹脆下了攆轎,他才獨自乘坐她的十六人攆轎回府。
這樣的醜事一傳十十傳百,從林謙這人嘴裡吐出的竟然是這般骨頭。
可事情已然這樣,總不能讓他逮着一個人就解釋一遍,他百口莫辯,隻能認下這啞巴虧,但聽林謙這般說,他還是忍不住辯駁,“她是君,我是臣,尊卑有别,更何況我哪有日日坐殿下攆轎?林大人,謠言止于智者,你我皆同朝為官,萬不可将這市井謠言說予昭陽殿外。”
“市井謠言?”林謙冷哼一聲,發出一聲促狹之笑,“柳大人自己信嗎?”
站在林大人身邊的另一位同僚王開石跟着嘲諷道,“柳大人怎麼如此說呢?京城誰不知道長公主殿下心悅你,日日接你一同上朝?今日怎麼就你一人?小兩口吵架了?”
柳昱堂被氣得臉通紅,忍不住高聲呵斥道,“王大人,話不可亂說……”
林謙看向柳昱堂,可話卻是對着王石開說道,“是啊,王大人,你可不能亂說,柳大人可是長公主眼前的紅人,是未來的驸馬爺,你得小心說話,不然惹惱了長公主殿下,可沒有好果子吃。”
王石開和柳昱堂是同期入仕,心裡倒也沒這麼多花花腸子,“林大人你這話多有誤解,既然長公主心悅彥博,自然會對翰林院以禮相待,我們倒也不必這般擔心,看在柳大人面上,長公主自會照拂我等。”
林謙心中啐了一口,臉上卻笑眯眯地道是,“還請柳大人在長公主面前替我們多多美言幾句。”
柳昱堂最怕别人說這個,連忙擺手,“二位大人切莫胡言。我柳氏滿門忠烈,我父兄為國捐軀,我本應上戰場,因先帝憐惜考取功名,我更應報效朝廷,而非奢想其他。長公主殿下乃人中龍鳳,聰慧溫婉,我委實不可攀。”
林謙一副瞧好戲的模樣,“就怕長公主心裡不這麼想。”
柳昱堂朝二位同僚行了一禮,“我日後也不會坐長公主的轎攆上朝。還請大人們以後不要再說未來驸馬爺這種無稽之談了。”
林謙幹巴巴地笑了幾聲,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就開個玩笑,柳大人怎麼還急眼了呢?再說我們都知道是長公主單相思你這俊俏兒郎,和你柳大人沒有關系。說來都怪柳大人你太優秀,近些日子陛下連着召見你詢問各地賦稅良策,我還聽聞首輔大人在内閣也誇過柳大人您啊。”
王開石也說道,“是啊,這事可都傳遍了,首輔大人說你有經世之才。”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柳昱堂是個聰明人,他自然明白在朝堂之上越是高調越是容易成為箭靶子。聽見二位同僚誇贊,他後背上已然出了一身薄汗,“柳某從未聽過這些傳言,陛下召見也不過是循例問話,二位大人這麼說,我誠惶誠恐。”
林謙一雙陰毒眸子一掃而過,笑談道,“柳大人受首輔器重,想必不日便要高升,又得長公主與陛下垂愛,我等還請柳大人一日飛上枝頭,别忘了我們這些同期。”
此等依附權貴之人!
柳昱堂心中對林謙極其厭惡,但同朝為官又不能過于交惡,他隻能将這怒火統統怪在宋子雲身上,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落得這麼個被人說三道四的下場。
柳昱堂說道,“我等要盡臣子本分,萬不能妄議朝政,還請各位不要再胡言亂語。”
見柳昱堂真的急了,幾人面色尴尬,忽聽得一聲,
“陛下駕到,衆臣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