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宋之醒了。”
宋子雲睡得迷迷糊糊,隐約見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輕喚一聲,她糊塗地嗯了一聲,想要轉身再睡,“你說什麼?”
“殿下,宋之醒了。”
宋子雲猛然起身,甜翠趕緊扶着她起身,“殿下您慢點,奴婢伺候你更衣。”
“殿下……”宋之視線模糊,聽覺倒是恢複了一些,聽見有人推門而入,他努力睜開眼見屏風後纖細的一抹身影,掙紮地要爬起身。
“躺好。”
宋子雲的聲音沉穩堅定,“誰準你爬起來?”
溫柔的手心貼着宋之受傷的胳膊,硬是壓住了他想要起身的沖動,宋之感受到暖意隔着紗布源源不斷地傳來,剛才還撕心裂肺般的傷口倒也不那麼疼了。
宋之的聲音斷斷續續,每說一句話都會拉扯到傷口,“殿下,這不是卑職的屋子,這是哪裡?”
“你的屋與其他下人住一塊,不方便養傷。這是我的屋,在書房朝北的那間你還記得嗎?”
“卑職怎麼能躺在您的卧房?這是大不敬之罪。”
宋之又聽見宋子雲那熟悉的笑,好像早春那慵懶的陽光照在身上,“宋之你都在鬼門關之前晃了一圈,怎麼還會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殿下是君,卑職是臣。臣不得僭越。”
“本宮的屋子很多,這間卧房就賞給你了。”
宋之微微蹙眉,“殿下,這是萬萬不可,對您名聲不好。”
“名聲?”宋子雲說道,“本宮的名聲向來不怎麼樣,你就不要太在意這些。”
“不成,殿下的名聲高于一切。”
她的目光落在宋之紗布綁着的每一處,原本懶散的聲音忽地透着一股陰冷,“你在昭獄被人折磨成這樣,怎麼不把我出事前托付你的事說出來,你說出來陛下自然就相信會放了你。”
“卑職是長公主的人,自然是要守住長公主的秘密。”
“即便我死了?”
宋之嘴角一抽,苦笑道,“即便殿下死了,我也信守諾言。”
“宋之你放心,你的傷不會白受,我會讨回來的。”
“殿下千萬不要為了卑職的事為難錦衣衛,他們也是奉旨行事。”
“此事你不必擔心。”
香桃悄然進屋,見宋子雲正在問話,她猶疑地站在門口不敢上前,宋之似是聽見門口有人忽地停住了話頭,宋子雲回頭看着香桃笑道,“難得見你這丫頭為難,發生何事了?”
香桃趴在宋子雲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句,宋子雲嘴角的笑漸漸隐去,“這孩子到底是長大了,竟會給我找麻煩。”
宋子雲的情緒向來難測,香桃怯怯地問道,“殿下到底見是不見?若是不見,奴婢回了便是。”
“見,為何不見?又不是我派人去找他的。”宋子雲的目光很冷,可手卻溫柔地掩好宋之的棉被,“你好生休息,送進來的湯藥補品都得一一喝完,聽明白了嗎?”
“卑職遵命。”
宋子雲款款而來,見一月白直?遠立在牽牛花爬藤花廊之下,他負手而立,如寒雪中不肯低頭的臘梅一般将脊背挺得筆直。
宋子雲無奈地歎出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扪心自問自己得失憶症前到底是招惹了多大的麻煩。今日便要将這麻煩一并解決掉。
夕陽西下,西廂房窗紙透出一抹婀娜剪影,如一道亮麗的風景與柳昱堂的影子合二為一,他轉身之際正好撞上這長影的目光。
柳昱堂滿臉不情不願地行了禮,“長公主殿下讓人好等。”
宋子雲不看他,徑直坐在花廊之下,香桃連忙安排下人端上一碗白粥,幾疊清淡的小菜。
香桃道,“殿下,趕緊吃一點墊墊饑。”
柳昱堂冷眼旁觀這琳琅滿目的小餐碟,冷冷哼出一聲道,“若是臣記得沒錯,殿下在宴會之上方才答應臣不再糾纏,如今又想方設法讓臣來陪您用膳,這般欲擒故縱到底所為何事?”
香桃盛白粥的手一頓,一張擔憂的小臉瞬間垮下來,“柳大人怎麼倒打一耙,明明是您自己叫長公主府的門,怎麼說殿下讓你來?再說殿下一夜未合眼,如今才吃今日第一餐,你豈能如此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