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雲笑着調侃道,“院首真是不辭辛勞,怎麼不在京城城郊多玩幾日?”
“公務纏身,不得如此。”
“如此本宮要謝過院首,今日又救了我的命。隻可惜已經數月過去,本宮的記憶尚未恢複。”
“殿下莫急,有老朽在殿下總有康複的一日。”
門外忽聽得響動,宋子雲眼中又燃氣一絲光亮,可院首卻道,“首輔大人已經回内閣,殿下可有事要找他?”
宋子雲搖搖頭,“楚先生額頭上的傷……”
“隻是皮外傷并無大礙。”
“哦。”
院首道,“若是殿下可下床走動,宋大人已經備好馬車送殿下回府。”
他……是不是生氣了……
長公主府上。
灑掃丫鬟們擠在庑房炭盆邊,銅火箸撥弄的銀骨炭迸出幾點火星子,正巧燎了晾在熏籠上的雀金裘下擺。
“我發現殿下自打從白馬寺回來之後心情不好。”
香桃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引得一個圓臉小婢湊近,“香桃姐,你哪裡瞧出殿下不開心?我看主子沒有不開心,回來之後天天和那小狐狸玩得不亦樂乎。”
香桃瞧着這小孩臉蛋肥嘟嘟甚是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臉頰,“主子的心思深,還能讓你瞧出心思來?”
圓臉小婢不服氣地嘟了嘟嘴,“姐姐你可别吓我,今早我給殿下梳頭時扯下殿下一根頭發,她也沒打罵我。”
香桃噗嗤笑了出來,“殿下豈會為了這麼小的事責罰你。”
“怎麼不會?我聽宮中嬷嬷說宮中那些嫔妃稍有不如意就對下人又打又罵,我娘聽我來長公主府還哭了一宿,說殿下刁蠻任性無法無天,我指不定讓她怎麼折磨呢。”
香桃問道,“你這小丫頭别胡說,我跟了殿下這麼久還沒聽說殿下為了這樣的小事責罰下人呢。”
“我也是來了長公主府才知道,我真慶幸我跟着殿下。”圓臉小婢眨巴眨巴眼睛繼續問,“香桃姐,你怎麼會知道殿下不開心了?”
“主子的事我們少打聽。”
圓臉小婢從袖中拿出一包荷包慢慢展開遞給香桃,香桃一見是她偷藏的蜜餞噗嗤笑出了聲,圓臉小婢說道,“誰說我們打聽主子的事,我們是關心殿下。殿下待我們這麼好,我們也要關心殿下。你說對嗎香桃姐姐?”
“你啊沒正行。”
“快告訴我吧姐姐。”
香桃也說不上來,宋子雲喜怒向來不擺在臉上,有時看起來盛怒之下,其實心情不錯,有時面上堆笑,心中卻積了氣。這幾日雖然宋子雲與平時無異,但她昨日端茶進殿時……
"殿下,您的茶..."
案前香爐裡冒着一縷青煙,宋子雲的指尖觸到銅鏡,鏡中人的眉心緊蹙,香桃捧着定窯茶瓯的手忽地僵住,盞中映出的不是宋子雲慣常的淩厲鳳眸,而是兩汪碎琉璃似的渙散瞳孔,好似三魂七魄正從翟紋廣袖中逸散,化作朱雀街的紙鸢線。
香桃喃喃自語,“昨兒我送參湯時瞧見殿下僵着一張臉坐在窗邊,像是在等什麼人似地。”
“殿下在等誰?柳大人嗎?”
“不好說。”
圓臉小婢端起甜粥舀了一大勺喂進嘴裡,“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那日夜裡我明明告訴殿下無需再喂绯瞳,可她晚上又喂了這小狐狸一整疊鹿舌。”
話音未落,外頭的绯瞳尖嘯驚落檐角冰淩,吓得幾人一縮脖子。
"那畜生倒是精貴。"
香桃一轉身看見白暮非,“你這家夥來這裡幹什麼?”
“我是路過,聽聞你們在打聽殿下的事,我就留下來聽一聽。”
香桃啐了一口,“你這也算是本屆學子,怎麼也學着那些長舌婦一樣聽牆角?”
“殿下也是我的主公,我自然也關心殿下。”
“關心有什麼用,你可知殿下為何不開心?”
白暮非搖搖頭,“不得揣摩殿下的心思。”
香桃啐了一口,“你說了等于白說。”
“但我有法子哄殿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