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依舊濕着發的“安小姐”,眉眼憂心地微微皺起。
“安小姐,您還好嗎?”
安闡續猛然回神,注意到對方的視線,連忙道:“我很好,隻是……隻是剛剛忙忘了。”他慌亂地找了個借口,絲毫不敢透露自己回到家就在偷聽對方動靜的行為。
或許是他今天的行為比他以往的任何舉動都要大膽逾矩,安闡續竟快速鎮定了下來,并為自己的借口補充了理由:“買來的活蝦得趕緊處理掉,不然過夜就不新鮮了。”
穿着白裙的“女人”低垂着眼,耳尖微微泛紅,像往常一樣怯懦擔小。
林西林看不出來眼前人的異樣,隻是和計劃一樣找借口接近對方。
青年欲言又止,但礙于自己的身份,最後隻是擔憂地将蛋糕往前遞了遞,“安小姐,和蝦比起來還是您的身體最重要。最近天冷,淋了雨很容易生病,您要是生病了……”他頓了頓,“我想魏先生應該會很擔心。”
聽到林先生關心自己身體的安闡續,在聽到自己丈夫的名字後,輕快的心情瞬間轉為悶慌。
他的表情僵硬起來,語氣變得澀然:“謝謝您的關心,魏先生、我的丈夫……他不會的。”
安闡續從林西林的手裡接過蛋糕,不期而然地與對方的手相觸。指腹劃過青年的手背,分開時指尖仿佛還殘留着那柔軟細膩的觸感。
他下意識揉了揉指腹,動作隐秘,心跳加快。
然而林先生并未察覺他的小動作,他還在為他口中所提到“我的丈夫不會擔心我”的話感到疑惑,眉頭微蹙:“怎麼會呢?”
“他是您的丈夫……”
他嗓音不自覺放柔,然而在這一句話脫口之後,後知後覺地,将數天前接觸到的事情與安闡續的話聯合起來,讀懂了對方的可憐處境。
微妙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青年怔住了表情,他望着眼前外表溫婉清秀的“女人”,第一次仔細地觀察自己在第一次見面後便不由抱有微妙情感的鄰居夫人。
“她”濕漉着黑發,眉眼間氤氲着哀愁,仿佛長久地浸泡在苦水裡,連睫毛上的水珠都凝着化不開的憂郁。
“抱歉。”林西林慌亂地移開眼,聲音比剛才低了幾分,“是我唐突了。”
“沒事……”安闡續艱難地笑了笑,心裡卻毫無波瀾。
在年輕鄰居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可悲婚姻,他似乎并沒有他自己所想的那麼難堪。
反而他暢快極了,尤其是注意到青年掃過自己胸前時羞赧躲閃的眼神,和那微微透粉的面頰——安闡續知道林先生長得很好看,可卻不知道,當林先生紅起臉時,漂亮的眉眼染上赧意,竟比奶油蛋糕上的藍莓還要誘人。
而對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戳到鄰居的痛處,青年似乎感到愧疚。那雙總含着溫柔笑意的眼眸不自然地低垂,濃密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随着眼簾輕顫而晃動。
又因無意瞥見鄰居濕漉透色的身體,泛紅耳尖藏在黑發下,連喉結滾動時都帶着幾分無措的青澀。
安闡續攥着蛋糕碟的手指微微收緊,冰冷發絲貼在面上的涼意也壓不住心口翻湧的熱浪。
他望着林西林,眸中似乎藏着晦澀的情緒。
然而往日鎮定溫和的林西林則像是之前的安闡續,在與“女人”的視線相撞後,慌亂羞赧地低下腦袋。
“抱、抱歉,安小姐……我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他結結巴巴地說着,不敢擡頭去看安闡續的眼睛,轉身逃也似的沖回自己的屋裡。
這一次,被留在樓道裡的人是安闡續。
暖黃廊燈下的“女人”身形消瘦高挑,蒼白面色卻無往日抑郁。
安闡續低頭望了望自己透着膚色的濕裙,平坦胸膛處布料緊貼,毫無一點女性的弧度。
這是一具男性的身體,隻瞥了一眼便倉皇避開是林西林并沒能發現,而是依照着自己這些天來捏造的人設漲紅了臉。
安闡續往了一眼隔壁緊閉的房門,轉身回到了屋裡。
他坐在沙發上,濕裙在米色布藝表面洇開一片深色水痕。安闡續盯着手中逐漸融化的蛋糕,忽然伸出指尖蘸了一點奶油。
舌尖舔過奶油,細膩的口感仿佛指尖觸碰到青年手背時的柔軟。
窗外雨聲漸密,水珠順着玻璃蜿蜒而下,安闡續鬼使神差地将整根食指伸入嘴裡。
他想起林西林泛紅的耳尖,想起青年慌亂垂落的睫毛——他想,林先生是有點喜歡他的吧。
忽然從心底冒出來的想法,讓這個怯懦優柔,一直以來被丈夫忽視的人妻心口泛起一絲奇異的快意。
林先生,應該是有點喜歡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