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危樓有些訝異地擡起頭,卻見柳下醉表情沒變化,隻是盯着空氣中的一點發呆。明危樓不知道該不該提醒柳下醉,半晌隻敢輕咳一聲。
“嗯?”柳下醉驚了下:“你感冒了?”
“不是。”明危樓想,柳下醉向來表達愛意是很直接坦誠的,若沒說,大概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于是轉移了話題:“做完這些事,你有什麼打算?”
柳下醉啞住了。
許久,從空白的大腦中找出一句:“你呢?”
明危樓有些甜蜜地笑起來:“我想好好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她是冷系美人,冰山一般。
所以若冰山融化時,顯得格外轟轟烈烈。
我們之間的事?嗯,這。
柳下醉不算自然地扯出一個微笑:“好啊。”
之前仗着對經驗的盲目自信,先打破邊界的是她,先堵死“裝傻充愣”這個後路的也是她。
“去烏島逛一逛,怎麼樣?”
“好。”
“那裡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再找個地方。”
“不……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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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拜訪母族,柳下醉得先下帖。可她提着筆,怎麼都下不去手。
明明她應該主動推進這一步的,為了完成任務。
可是為什麼她感覺,這一步在這裡卻變味了?她想象不出當她挽着明危樓的手走向“母親”的時候,應該怎麼擺自己的手。
雖然這個母親也不是她真正的母親。
她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漂亮的卷瞬間被胡噜成了狗窩。
最後她還是下帖了,纖長蔥白的手指在燈影下一停一動地搖曳。
“緻母親:過幾日我會來拜訪,為公事。對了,屆時我身邊會跟着另一個人,是為夜島之主。望母親提前告親人知曉,勿叫危樓尴尬。危樓絕無冒犯之意……”
母族那邊很快就回了消息。
柳下醉不敢讓明危樓看,自己偷偷拆了信,隻見母親娟秀的字迹寫了滿滿一張。
正經的内容無非“我知道啦”、“你要我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不過下面的内容就不大正經了,母親在結尾處寫上句:“和危樓感情如何?若休戰不得,危樓若願意,兩國聯姻或許也是一解決方法。”
柳下醉“啪”地合上了信,心髒還在撲通通地跳。
誰告訴她的?最終得出結論,沒有人告訴她。
因為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倆,頂多也就鴉殺和渡,這倆人怎麼可能跟母親有溝通呢?
她到底怎麼看出來的啊?
母族回了拜帖的消息,柳下醉在餐桌上告訴了明危樓。明危樓正切割肉的動作一頓,有些猶豫地開口:“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哦,不用。”柳下醉:“你身份的事,我已經讓母親擺平了。”
明危樓有些生硬地咬着字:“我是說……穿什麼衣服,之類的。晝後有喜歡的顔色嗎?”
柳下醉咀嚼的動作凝住。
她自然不會不知道用意,隻是無數信息從腦海裡奔騰而過,一時噎住了。
明危樓擡手,修長的手指插進頭發裡,眉間皺出一個冰川,緩緩吐着氣:“沒有說點别的嗎?我還以為會提出一些促進和平的方案,好一起聊聊。”
柳下醉猝不及防地咽了口飯,猛烈地咳嗽起來。
一雙手伸過來,緩緩地拍着她的背。就在柳下醉疑惑時,女人淡漠的聲線響起:“激動什麼?還是你覺得,我沒看到那封回信?”
柳下醉瞬間脊背一涼,下意識擡起頭看對方的神色。
結果是……并不佳。明危樓前幾日臉上上揚的弧度全都被壓制了下來,眼角眉梢,不可掩飾地透出冷意。
她的掌心還附在柳下醉的脊背上,明明是溫暖的,卻仿佛正在往她脊柱中注入冷氣似的。
柳下醉怔了下,連忙否認:“不是你想的那樣。”
明危樓垂着眼,瞳孔中半含着她的身影,拖着冷調的聲音,沒有靈魂似的張口:“我聽你解釋。”
柳下醉當然給不出任何解釋,她呆怔怔地捕捉着明危樓臉上的神色,像捕捉秒針一樣希望它越走越慢。
但她還是眼睜睜看着明危樓的神色從平靜轉為失望。
半晌,明危樓牽着嘴角,似嘲不嘲地笑了下。她的肩輕微地顫了下,幅度細小,卻被柳下醉捕捉到,柳下醉頭一次覺得一個表情能讓人那麼心痛如摧。
像一隻手勾着她心上的琴弦,将它狠狠拉斷。
白皙而圓潤的肩,線條漂亮的鎖骨,她該珍惜地吻,該抱在懷裡的。
可令它顫如薄翼的罪魁禍首卻也是她。
明危樓唇角持續勾着自嘲的弧度,眼神卻異常堅定,點點頭:“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