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值中午,窗外陽光微微斜照進來,将高玫本就白皙的皮膚照得發光。純黑的長卷發撩在耳後,耳垂上點綴珍珠耳環,在陽光下一閃一閃。淺藍色的休閑襯衫搭配米白色的長裙,将她整個人襯得特别溫柔,像是普度衆生的神女,成熟大氣又優雅。
這樣的形象,跟她記憶中那個總是穿着藍白校服的漂亮女生,一點也搭不上。許夢白輕輕吐氣,神情不自覺帶上怅然若失的迷茫。
“好看嗎?”不知什麼時候,高玫跟她對上了視線,淺棕的眼眸直直盯着她。
許夢白回過神,大概是今天的尴尬量已經夠多了,這會也沒有再吞吞吐吐,“好看。”
“有多好看?”高玫卻有些不依不饒地追問着。
許夢白隻當高玫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外貌,心間一軟。她認真想了想,又認真回答:“是我們學校我見過的女老師裡面,我覺得最好看的。”
房間裡靜默幾秒,接着便有低緩悅耳的笑聲散開。
高玫眼底笑意漣漣,沒再為難她,轉頭接着收拾起來。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很快就将行李收拾了大半。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高玫讓許夢白去休息,剩下的自己來。
“好。”
許夢白回到自己房間時,範新美已經陷入夢鄉了,給自己留了一半床。
簡單收拾好自己,許夢白躺上床,腦海裡似乎總是回響着剛剛高玫的笑聲,入夢後,又聽到了少女時期的高玫的笑聲。
那時候許夢白還不是在這個學校教書,而是在隔壁市的桃源二中,高玫的母校。
原本高玫和許夢白是沒有什麼交集的,高玫讀高一,許夢白給高二學生教書,不屬于同一個年段,即便她經常能在辦公室裡看到高玫來找别的老師,兩個人也幾乎從沒說過話。
但許夢白還是知道高玫這個學生,因為高玫的班主任陳杉月跟她在同一個辦公室,從陳杉月在辦公室時不時的調侃中可以知道,這位班主任對高玫這個學生是又愛又恨。
高玫長得很漂亮,大概是很多人心中學生時代的白月光那種程度,寬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都好似上升了一個檔次,幾乎每天許夢白都能看到陳杉月收繳上來的給高玫的情書。
高玫的性格也很好,臉上總帶着笑,她笑起來時嘴邊微微陷下小窩,讓她看起來很有親和力,活潑的性格讓她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怎麼遊刃有餘地跟同學和老師相處。
陳杉月收繳上來的情書裡面,有一大部分都是高玫自己主動上交的,那些青春少男搜刮幹淨腦汁努力寫出來的情書被她看也不看地全部交給了老師,足可見她的乖巧。
可與之相對的,高玫的成績稱得上是慘不忍睹。陳杉月常常在辦公室裡吐槽,這麼一個校園女神的标準配置,怎麼會是這樣吊車尾的成績呢?然而不管陳杉月如何給高玫耳提面命,都始終不見高玫的成績上升一點。
于是許夢白對于高玫的初步印象就是一個漂亮、情商高,但是成績很差的學生。
兩個人正式産生交集應該是後來,學校的領導不知從哪裡知道許夢白學過鋼琴,偏要叫許夢白去做音樂社團的指導老師,而高玫正巧參加了音樂社團。
她還記得那天,她第一次去社團活動室參加活動後,要離開時被高玫攔了下來。
高玫對着她,沒有挂上以往面對所有人時都會帶上的笑容,而是眼神略有些傷心和委屈,小心翼翼地問她:“許老師,你......是不是讨厭我呀?”
突如其來的鬧鈴聲将夢境打碎,許夢白醒了過來。
她愣愣地坐起身,在身旁範新美也被鬧鐘吵醒起身後,才慢吞吞地下床。打開房間門時,客廳裡的箱子已經都不見了,一旁高玫的房間門關着,不知道是還在休息,還是已經出門了。
許夢白正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高玫下午有大會要開,範新美已經迫不及待拉着她往門外走了。
“快走快走,要來不及了。”
今天開學第一天,學生們都在大掃除,老師們也沒有課,但是下午要參加一個大會,會議流程老套陳舊,基本每年都是領導将同樣的話重新講一遍,今年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許夢白和範新美踩着點到,後排的位置已經都坐滿了人,她們隻能走到靠前的位置坐下來。
往前看一眼望去幾乎都是領導,她們兩個整個過程都不敢說話,生怕引起領導的注意。
開頭唱完國歌後,聽着啤酒肚的戴鴻文校長走上台,用他那幾乎每個字都不标準的口音,激情澎湃地念完了一篇别人給他撰寫的、他隻在上台前看了一眼的緻辭講稿。
念完後,他沒有馬上下台,而是臉上堆滿笑,跟底下的老師和學生代表們說:“新學期我們有幸迎來了一位新的教導副主任,她将為我們學校的教學氛圍帶來翻天覆地的變革,接下來有請她作為教師代表進行發言。”
許夢白顯然也對這位新的教導副主任好奇得很,睜大着眼去前幾排。
很快前排便有個身影站起身,從舞台最旁邊的小樓梯往上走,步履緩慢從容,一點點走進照在舞台上的光束裡,将她姣好的面容徹底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一時間,台下一片嘩然,大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新的教導副主任會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
許夢白愣愣地看着台上那個,不久前還跟她在宿舍裡面收拾行李的女人,看着她目光穿過底下烏黑的人群,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聽着她又一次用她那婉轉的聲線,對着所有人說,又好像是對她一個人說:
“大家好,我叫高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