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永遠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刺眼的白熾燈光打在光潔的地闆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江予臣快步走過長廊,白大褂的衣角随着他的步伐翻起邊角,仿若生風。
江予臣指尖夾着病曆本,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他身高一米八,身形修長,一件樸素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跟模特的風衣似的。
走廊上幾個實習護士看見他,笑着向他打招呼:“江醫生,今天這麼早下班了啊?”
“嗯,有點事。”江予臣略一颔首,走進更衣室。
他換好衣服下了樓,鑰匙解鎖之後就鑽進了停車場一輛白色比亞迪,今天是他高中校友的同學會,他之前收到班長聯絡答應了,因是畢業十周年慶,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參加。
到酒店時已經過了晚上七點,裡頭滿滿當當到了三十多個人。
班長一眼瞧見了他。
“予臣,來來來,過來,你可總算到了!”
班長圈着他的肩膀和他叙舊:“我們的大學霸總算來了!”
“聽說你現在在市一院當醫生,已經是主治醫生了?”
“不愧是你,以後要是家裡有個什麼事,你給通融點方便啊。”
醫生,警察,律師之類,都屬于萬一之時的備用品,江予臣習慣了這樣的寒暄,沒有在意,隻是微微點頭,在留給他的空位坐下。
這場同學會該來的都已經來了,随着大屏幕裡有關高中生涯的視頻照片緩緩流淌,大家開始追憶往昔,包廂裡的氣氛越來越熱烈。
“哎,予臣,你怎麼不喝酒啊?”一個和江予臣高中時期關系不錯的老同學上前問。
江予臣遮了遮杯子,道:“職業習慣,萬一有個什麼事需要做臨時手術。”
“你這當醫生的真不容易,行行,那我就不勸你了。”
酒過三巡,有人提議玩遊戲,有人回憶高中時的糗事。江予臣握着裝滿飲料的杯子,偶爾夾一筷子菜,大多數時候隻是安靜地坐着,在話題涉及到他時簡短地回應幾句。
很快,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眼看飯局結束,有人提議去别的地方續攤。江予臣婉拒了邀請:
“明天還有工作,我先走了。”他站起身,禮貌地向大家道别。
衆人見留不住他,也不勉強。
到家時還不到十點,對于江予臣往常的作息來說,算是早的了。
他将車停進小區車庫,乘電梯上樓。他的公寓在18層,裝修風格和他的人一樣——簡約、整潔、一絲不苟。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門開了,江予臣彎腰換鞋時,動作突然頓住了。
玄關的地闆上,放着一雙陌生的皮鞋。
江予臣直起身子,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輕輕關上門,沒有開燈,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向卧室走去。越是靠近卧室,某種聲音就越發清晰——床墊的吱呀聲,急促的喘息,還有他再熟悉不過的,他丈夫的聲音。
江予臣的手搭在門把上,停頓了三秒,然後無聲地推開了門。
床上糾纏的兩個人甚至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存在,還沉浸在那種事情帶來的激情上,直到仰躺在床上的男人對上他的目光,才驚叫了起來。
在他身上奮力耕耘的男人終于發現了他,他急忙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朝着江予臣伸出手:
“予臣,予臣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予臣,你聽我解釋——”
......
......
這一天,是難得的好天氣。自進入春分,連綿的陰雨便籠罩着整座城市,潮濕的空氣裡總帶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涼意,今天,久違的陽光終于穿透雲層,明淨的光線灑在城市每一處角落,連同路邊泡桐都生出粉色的花苞來迎接這份春日明媚。
江予臣走出民政局門口,手上拿着一本紅色離婚證,他有片刻的恍惚,原來離婚證和結婚證的顔色真的是一樣的。
“江予臣,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你就一點都不感到難過傷心或者生氣麼?!”
看着他從談判離婚到領證,從始至終冷靜的模樣,林晟終于爆發:
“你怎麼能這麼冷靜?三年婚姻結束,你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林晟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這就是問題所在,江予臣!你永遠這麼冷淡,不管是日常生活還是床上!我跟你在一起就像跟一台精密的機器生活,絲毫感受不到生活的樂趣!”
“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
江予臣停下腳步,緩緩轉身。陽光照在他的金絲邊眼鏡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白光。
“不要為自己的出軌找借口。”他的嗓音很輕,眼神卻像刀一樣鋒利:“将自己的錯誤歸咎于他人,是最無恥的行為,我原本還以為你至少是一個勇于承擔錯誤的人。”
林晟的臉色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