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後一個周六。

下午，嚴甯照例去了對面302。

門鈴一響，門開後，裡面拉着把手站着，明晃晃對她笑的，正是——

路琛。

之後幾周，也都大緻如此。

要麼她來之前，路琛就已經在對門待着了。

要麼，她剛開始學習沒多久，路琛帶着他的斜跨運動包，按了門鈴，說到就到。

反正這人是周周都在。

但又有一個讓嚴甯有些在意的點——

要是她先來了，路琛進屋之後，就會自覺拿出卷子、作業，往她對面一坐，開始用功。

要是路琛先到。

這人基本在玩手機，或者從書架上拿那些涉獵很廣的書在看。

非要等她一坐下，開始學習後，這人也才跟着過來，進入學習狀态。

一兩次，是這樣也算了。

回回如此。

終于有一天，嚴甯在趙老師的提議下，把學校發的物理卷子帶過來寫。

一班二班的作業基本一緻。

路琛閑閑收了手機，坐過來書桌這裡後，偏偏若無其事地拿出了同款卷子。

而且他這人。

刷題速度簡直快得令人發指！

在嚴甯已然有意識地，提高做題速度的前提下，餘光中，對面的少年，不緊不慢地，在她還有三道大題題幹都還沒來得及讀時，便把簽字筆在指尖漂亮地轉了下，然後，停了筆。

更可怕的是，不用想也知道，這人的正确率，同樣高得吓人……

嚴甯：……

她強制性地收回注意力，全然專注到自己的卷面上。

她一寫完，趙老師便過來，幫她判好卷子，又把幾道錯題講到一半。

這時，岑奶奶在廚房烤的餅幹剛好出鍋，趙爺爺過去幫忙。

嚴甯在本子上記完要點，一時無事，剛想擡眼，看下廚房。

然而，視線一挪，半路先跟對面那人對上。

路琛應該老早就寫完卷子了，但不知為何，卷紙沒收，他拿着筆，在一旁的草稿紙上，無所事事地勾畫着什麼。

見她看過來。

他似來了興緻，輕擡了下眉梢，眸光炯炯，身體前傾，一副問她“什麼事？”的樣子。

嚴甯本來沒事的。

但他這麼一問，剛才那點微妙的競争意識，還有些微莫名的不服氣，又翻湧上來，她終于忍不住，像倒豆子一般，壓低聲音，開了口：

“你為什麼每次都要等我來了，才開始學習？”

誰知。

這人撐着下巴，好整以暇：

“因為，等你來了，比較有學習的氛圍呀。”

嚴甯登時熄了火。

因為她想。

他是說，這樣，比較像圖書館的模式吧。

嚴甯不由點點頭，她的确知道，有不少人，會在圖書館裡學習效率更高。

而對面，路琛抖摟了下手邊的卷子，好像還想再說什麼。

卻被岑奶奶一句：

“黃油小餅幹，哪位小朋友要吃啊？”打斷。

岑奶奶愛好烹饪，嚴甯來這裡學習的時候，常被岑奶奶用各種自制的小點心投喂。

嚴甯化悲憤為食欲，乖巧舉手回應，“我要吃！”

-

高中生活繁忙，但也還算平靜。

一中的期中考試，定在了十一月中旬。

臨近考試，辛靜有兩天請假沒來學校。

對外宣稱，是流感發燒住院。

但，隻有嚴甯知道的是，辛靜搶到了偶像團體的演唱會門票，辛靜爸媽履行約定，帶着她一起，去隔壁市看了演唱會。

辛靜回來的事後，超級興奮地，偷偷拉着嚴甯看了許多現場照片和視頻。嚴甯也由衷地為好友感到開心。

期中考試很快開始，又更快地結束。

出成績的那一天。

是一個完全見不到太陽的陰天。

光榮榜一如既往地，在周末過後的周一一早，就貼在了告示欄上。

嚴甯比平常稍微早了些來學校，那裡，基本還沒有什麼人在。

照片被換成了學校新采集信息的那一版。

第一排第一位，還是那個黑發黑眸的少年，望向鏡頭時，眸子中的那種淡漠也依舊。

下面也還是标注着——

【年級排名：1

高一一班

路琛】

唯一變了的，隻是他的衣服成了一中的藍白校服。

嚴甯看了一眼，便把視線，下移，右移。

期中考第一天早上，嚴甯剛好來了例假。

她原本沒在意，畢竟以往她都不會痛經的，但不知為什麼，這一次格外腹痛難忍，尤其在考數學時，她幾乎是強撐着寫完了題目。

疼痛分散了注意力，正确率就很難不受影響。

所以，嚴甯對這次的成績，早就有了一定的心裡預期。

但在逐一确認完，光榮榜上的年級前30名中，并沒有自己的照片和名字後。

心。

還是像沉到了湖底。

早自習結束，蔣才俊拿來了二班的成績單。

嚴甯看到了自己的成績和排名，年級第31名，其實和光榮榜隻差咫尺距離。

但她也清楚，這樣就意味着——

下次考試，她從第一考場，掉到了第二考場。

這樣的成績單拿回家去，在林心慈看來，大概率會是一個巨大的、不可接受的退步……

一個上午，嚴甯都不太在狀态。

中午回到家。

飯桌上。

還沒等嚴甯開口，林心慈就先神情嚴肅地說道：

“我問過你班主任了，你期中成績不太理想。”

“單說你數學還有化學這門優勢兩課，聽說你們年級第一，叫路什麼的那個學生，都是滿分，而你呢？光這兩科，就已經差了人家二三十分，還有生物，……”

聽着林心慈的話。

一瞬間。

嚴甯仿佛又回到了今夏時節，當中考成績出爐，得知她沒有考進前20名，進不到一中火箭班時，所看到的，林心慈對她那種滿目失望的模樣。

幾分鐘的分析下來。

林心慈眉頭深皺，也沒問嚴甯的意見，直接道：

“我今天去看了，南華廣場那兒，新開了重點科目培訓營，你以後，周六、周日晚上就去那兒上課吧。”

不想找理由，也沒有提痛經的事。

嚴甯隻咽下了早已食不知味的米飯，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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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轉涼，已然有了初冬的感覺。

重點班教學速度快，平常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就不少，一到周末，更會翻倍。

而近來，嚴甯周六、日兩天，大半時間又都被培訓班占據，培訓班還會留不少作業。

為了節省時間，完成任務，嚴甯隻能周一到周五再拼命地，擠出時間把計劃完成。

如此循環往複造成的，便是嚴甯每天，不僅沒有一點空閑時間，甚至晚上挑燈夜戰，時間還是不夠用，快被課業快壓得喘不過來氣。

最開始，她還會覺得困倦、疲憊。

到後來，每天機械地重複，隻剩下身體上的一些麻木，已經不知道累了。

唯一能稍感放松的時間，大概，就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