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衹宸的腦袋被祁澄的“咱們”震的嗡嗡響。
“行。”他說。
最後幾天的學習已經非常松散了,但祁澄還是保持着自己高超的自律。對着那些買來的模型一陣研究,畫出圖紙有厚厚一沓,給老教授送過去,千辛萬苦換來的是一個“已閱”。
祁澄有些失望,他覺得一件事物,一但你選擇去學習他,就應該學好,而不是隻做做樣子。但其實他們現在要做的這個比賽,隻是花錢就能拿獎的一個比賽,祁澄為此郁悶了很久。
安衹宸安慰他說:“沒事啊,至少現在你知道有了這個東西,你如果有興趣高中、大學都可以學習啊,而且又不是老師教才叫學習,手機幹嘛使的,想學自己查資料不就行?”
明明是安慰,但祁澄聽出了一種說他沒腦子的感覺。
“澄哥,明天就走了,你想今晚上去聚會麼?”喬小丹推門而入祁澄宿舍問。
“今晚宿醉,明天醉醺醺地回去被班主任罵麼?”祁澄反問。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不對。“你怎麼來了?”
喬小丹嘿嘿地笑:“想你們了就來了呗,一個月不見,想我不?”
說實話,沒有了喬小丹的聒噪祁澄還真有點不習慣,但祁澄本色不讓他低頭說“想”。
“我高興還來不及,沒你我學習多安心。”
喬小丹一點也不往心裡去,依舊生龍活虎地和他聊天。自從培訓前那次聚會之後,喬小丹就不怎麼和自己說話了,現在他們又變成以前的樣子,祁澄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我覺得你說得對,”喬小丹繼續剛剛的話題,“那我跟強哥和蘇彥軒他們商量一下,咱們下午去吃。”
“下午不就現在了?”
“那就現在去!”言出必行喬小丹拉着祁澄往外走。
“哎——我鎖門——”
“鎖什麼呀,沒有貴重物品。”
祁澄想想也是,遂不再去管那個門,反正明天也就走了。
飯店都是他們定的,祁澄在去的路上還想着要不要給安衹宸發個消息,結果到了目的地,就看見這人倚在一根電線杆上裝憂郁。
“你來的挺快。”祁澄說。
“當然了,連館子都是我定的。”
感情這局是安衹宸組的。
走進大堂,地闆瓷磚光滑如鏡,祁澄穿了雙不防滑的鞋,走在上面直打滑,安衹宸忙攙住他走。
“你找得個什麼地,地都不擦幹。”
“是是是,怪我。”安衹宸一路把他扶着,走到了包間。
這家酒店設計得很獨特,房間都是由透明玻璃隔開,需要時可以拉下簾子遮擋隐私,連外面的長廊都是玻璃的,通向幽暗的深處。
“别看了,盡頭是廁所。”安衹宸提醒他。
服務生連忙把盡頭處的燈都打開,裡裡外外暖色的燈光,像是一大罐蜂蜜淌下的明黃。是詩意又富貴的顔色。
祁澄瞧了瞧牆壁,發現他并不是透明的玻璃,是半透半明,像是安衹宸之前的那塊玉摻了水一般,瑤匣若浮雲,冥冥藏玉水。
明明隐隐約約,卻還能看見對面人的臉。
“别看了,哎呀,你這一塊玻璃有什麼好看的,澄哥、老安就等你們了。”喬小丹把他們推進屋裡,明明他們是第一個進屋的,被喬小丹說得好像他們耽誤了吃飯時間一樣。
“你急得什麼?”安衹宸裝作揍他,“哪有人,滿屋的“飄”麼?”
“哎呀呀,别亂說,呸呸呸!”喬小丹吓得捂住安衹宸的嘴,連“呸”三聲。
衆人在圍桌落座,吃飽喝足後,又有人起哄點酒。
一個個未成年,卻要裝的像個大人,拿酒比交情。
酒過三巡,祁澄有些微醺,被安衹宸拉着去廁所。
“哎——老安你上廁所還要伴啊!”
安衹宸向他甩了個眼神:“怎的不行啊?鹹吃蘿蔔淡操心。”
“我也去!”一人要跟着。
正是飯點高峰期,上廁所的人也多。
安衹宸帶着他們先去了一個地,結果就剩一個空位了讓給那位跟着他們來的兄弟,安衹宸又帶着祁澄去找其他地。
“在那等等不就行了?”祁澄不解地問。
“憋不住了。”
祁澄看着長長的走廊,心想你要是真憋不住也不會選這麼長的路。
“哎呀,運動運動說不定就不用去了。”
靠,你要不去不就白跑這麼多路了。祁澄心說。
終于到了廁所。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小屁孩。”
“我不是小屁孩。”安衹宸撂下一句,火急火燎地跑進廁所。
祁澄無所事事地在外面等着安衹宸,心裡很後悔沒有把手機帶出來,那樣指不定還能玩個遊戲啥的。他百無聊賴的盯着那玻璃牆壁上的花紋,卻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有點不确信揉了揉眼睛又隔着玻璃細細地瞧,驚出了一身汗。
那是一位頗有偏偏風度的男士,懷抱着柔軟多情的女人,在翩翩起舞。女人撫上他的臉,兩人吻在一處。
那樣旖旎浪漫的場景,以一種殘忍又緩慢的方式,迫使祁澄直面内心塌方。
觥籌交錯的碰杯聲,男人與女人交錯的手,推着祁澄直面大廈将傾。
那一片如蜂蜜的明黃,此刻在祁澄眼中,成為了落日枯竭時的深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