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辰山上,風魁門邊,魔族正在開會。
與其說是“開會”,倒不如說是在打群架……
窮奇死了,四魔王隻剩下了梼杌、混沌、九嬰這東、南、北、三王,決定空出來的那個位置由誰來坐成了群魔的當務之急。
魔族的原身多為兇獸,因是靠着吸收暴戾、濁怨之氣化來,固很少能夠正常繁衍。魔族的後代多為自身某部分化得,或由其他兇獸靠着某些契機修煉成魔後投奔到大魔麾下、憑本事封王接任。
窮奇活着的時候心高氣傲,一般的兇獸入不了他的眼,故沒有收過“義子義女”;想憑本事生個娃吧,結局所有人都知道了……現在他死了,又沒有順理成章的接任者,那麼接任的人選就隻能按照魔族的慣例:誰行誰上,能者居之。意思就是所有想當王的都先打一架,最後誰赢了誰就是新王。所以此刻的場面雖然混亂,也不算完全沒有章程。
上首處坐着的三個魔王看着下面的群魔亂武,一起枯坐着等待最終的結果,東王梼杌皺着眉頭問:“這麼個打法,沒打死估計也先被吵死了吧,到底能不能快點打完啊?磨磨叽叽一群廢物!”
北王九嬰嗤笑一聲:“吵死也好,怎麼死不是死呢~不過我看這架勢快了,你看那蠱雕越殺越起勁兒。”
梼杌聞言依然擰着眉頭:“照這麼死下去,又要招一批新人上來!一個個能力不行、野心不小,當初給窮奇舔毛都不配的小雜魚也來上趕着送死,煩!”
九嬰聽了這話不太高興:“窮奇就很厲害嗎?他那麼好不還是讓幾個神族小崽子給弄死了?若不是他不聽勸非要去惦記人家的水靈蘊,咱們何至于舔着張臉去賠給那蛇崽子四千顆魔晶!
四千顆魔晶啊,黑市上賣出去的錢能把她整個雪飛川裡裡外外翻修五遍不止!他自己死得倒是痛快,那魔丹呢?最重要的魔丹呢?!他整個被人家轟得渣都不剩,連魔丹的影子都沒留下,真是毫無用處,隻剩添堵了!”
南王混沌一直懸浮在半空中沒有出聲,此刻突然怪叫一聲道:“诶!成了,真是蠱雕。”
正在鬥嘴的兩人看向場下:一片血污肉醬中,立着一隻頭上長角、大雕模樣的兇獸,渾身浴血、戾氣四散,正不停喘着粗氣平複着自己的情緒——他正是蠱雕。
九嬰站起身拍了拍手,揚聲道:“恭喜~蠱雕兄弟,以後咱們就是同僚了。看把你累的,原身都顯出來了,快收拾一下,晚些時候給你設宴!”
梼杌也站了起來,大聲對外圍觀戰的衆多族人宣布:“新王誕生:西王——蠱雕!窮奇舊部皆歸西王統帥,今日戌時山腳設宴。散會散會!!!”
待到戌時,松辰山下沸反盈天:篝火、炙肉、歌舞,衆人在一起盡情放縱、為所欲為。魔族的快樂總是極端純粹的,哪怕下午還在拼命厮殺,晚上就可以勾肩搭背拼起酒來,但也有可能會反過來:昔日的夥伴在瞬息間反目成仇,這樣的先例也不是沒有。
蠱雕已經回過宮殿将自己收拾一新,此刻他與另外三王坐在一起,不時寒暄幾句,但眼睛始終盯着那團篝火不知道在想什麼。
梼杌忍了半個晚上終于憋不住問道:“你從下午勝出時就心不在焉的,一晚上了還是這樣,到底在想什麼心事?”
蠱雕聽梼杌這樣直接問,倒也不隐瞞什麼,他收回目光看向梼杌說:“我在想,這些年來我們沒有生人魂魄可食,部族發展幾乎全部受限,而那松陽河畔的人類村落以為我們式微,近年來不斷将村落擴張,人口多了不少。若是能……”
話沒說完,九嬰插了一嘴進來:“若是能什麼呢?難道你想毀了契約殺過河去把人族吃個幹淨?”
蠱雕反問:“有何不可?”
九嬰頓住,用像看瘋子一樣帶着輕蔑和不解的眼神看着蠱雕說:“你是真當九幽陰珀的封印不存在嗎?當年魔神大戰何其慘烈,戰到後來魑魅魍魉遍地都是、死的比活的多!休戰時,魔族由我們四王出面、神族派出那四個最能打的族長,是我們八人各自分出一部分靈核、魔核共同催動了封印,把那千萬魂靈硬生生按進九幽陰珀裡,又死乞白賴向天道要來五道神符壓在上面,這才彼此制衡、換得休戰三萬年的太平日子讓族人修養。若不如此,隻怕魔族會被打得連渣都不剩!你以為就憑那個破界碑,能困得住誰?!那隻是個幌子罷了。”
混沌這時好像剛睡醒似的猛然參與進來,他插嘴道:“說到封印,窮奇死了,封印少了八分之一的陣角、已經有所松動,那會不會很快就産生裂隙?”
九嬰繼續說:“确實,我也感應到封印已經松動了,但當前并無大礙。想是前陣子祝震璘去的那一趟做了些加固的手腳吧。”
梼杌之前一直撇着嘴沉默地聽着,此刻他終于開口了:“我們和神族定有一戰,但肯定不是現在。窮奇擅作主張去偷水蘊冰晶的事我是有一點察覺的,但沒管,是因為他也知道:隻要九幽陰珀不開,天下就不會大亂,我們打也是白打。所以連他都是去偷,而不敢直接打過去的。蠱雕,你的野心暴露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