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諸懷的斧刃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突然靈機一動,将靈核的風系神力注入手中的兵刃,隻見琉光上虛空生風、一開始隻是個小小的漩渦、幾息之間就變得猶如蒼龍卷水般,帶動飛沙走石、聲勢浩大,将對面的諸懷整個掀起、飛到空中旋轉半圈才重新落地。
趁着諸懷被掀飛的空檔,花璨迅速收束力道調整内息,重新擋在結界前面。
她背對着衆人、盯着諸懷的動向,開始默默加固結界,同時腦海中飛速思考着接下來該如何迎戰。
諸懷落地後有些暈,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在空中過度旋轉所緻。花璨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覺得此法可用,便暗暗流轉着靈力以便随時調用。
如此,二人一個大力劈砍、一個靈巧突刺,幾個回合下來諸懷已經渾身血污,但因體格壯碩仍能勉強支撐;花璨也因同時支撐結界和戰鬥而幾乎力竭,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此時已近破曉,落蘇鎮的雪又下了起來,結界擋住了雪花和寒冷,卻隔絕不了人們内心的恐懼。
鎮民又累又餓、驚懼不已地熬過了整整一夜,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此時有個大娘忍不住壓抑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念叨自己遇害的兒子:“我的兒啊,若是能再晚點遇上這妖怪,等到這位少主來,他就能活了!我一生做好人、行好事,為什麼要承受這種罪孽啊!!!”
諸懷正側身躲過一陣疾風,聽到反問道:“你以為是她救了你們嗎?若不是神族非要補那個九幽陰珀,西王大人也不至于計劃全然失敗像個流浪漢般畏首畏尾、有家難回!我們若是可以在自己地盤上好好的修煉,又怎會來到這個鎮子吃你們?!你們原本可以像之前一樣過安生日子的,都是這幫所謂‘神明’!是他們打着保護的旗号,違逆了本初的運行規則,偏要維系所謂的’和平”!沒有他們,一切都會更幸福,你們的家人也許都不會死。”
諸懷這話說得颠倒黑白,利用此刻鎮民心中的脆弱無限放大着人們内心的恐懼和惡意。
開岚在結界内聽得快要氣吐血,大聲喝止道:“一派胡言!!!西王的計劃本來就是為了挑起戰端!若非兩位上神獻身封印陰珀,此時别說這小小的落蘇鎮,就是整個莽原也都會淪為你們魔族的餐桌了!!!”
諸懷看向開岚欲與其争辯,花璨看準這個機會揮手大力擲出琉光的一支。峨眉刺快速旋轉呈金輪狀飛出,正中諸懷左肩,伴着一聲慘叫、諸懷的左臂應聲落地。他痛苦回神卻為時已晚,眼見斷臂處血液噴薄而出,他隻來得及封住自己幾個大穴試圖緩解疼痛。
花璨趁他為自己止血療傷的空檔對結界中的開岚喊道:“不要上他的當亂了心神!他快不行了,我再磨他一磨,大家很快就可以回……”
“少主小心!!!”
開岚的暴喝還是晚了一步,花璨的話戛然而止,此刻她背上傳來利刃穿心的劇痛,她難以置信緩緩回頭去看,對上自己方才救出來的小厮猙獰的臉。
那小厮的臉此刻因瘋狂而扭曲,他手中是一柄不知何時拿出來的牛耳尖刀,刀長一尺,刀身的二分之一已經沒入花璨的後心。
他雙手緊握刀柄、此時依然将刀惡狠狠地向裡紮着,整個身體都劇烈顫抖着、語調破碎地喊着:“我殺了你……諸懷大人就會放過我們了。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們這些所謂的神明!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們?為什麼!!!!!我們丢了命,換你們受萬人敬仰,憑什麼?!你該死,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們!你!就!該!死!!!!!!”
“少主!!!!”開岚沖出結界,一腳踹翻小厮,但那把刀紮的太深、他不能擅自拔出,隻能手足無措地扶着花璨,聲音帶着顫音。
此時結界内一片驚呼之聲,人群再次騷動起來,他們有人帶着哭腔指責那小厮瘋了、或者高呼自己這下完了、甚至有反應快的已經在盤算着花璨死後他們的結界破了該如何逃命,但花璨在一片嗡鳴中清晰地聽到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她聲嘶力竭地喊:“少主!!少主你别管了,你快逃啊!”
花璨想說話,但一張嘴湧出來的都是血、随着呼吸不斷嗆着她的嗓子。
諸懷還在虎視眈眈,她還想護着結界裡面的人,隻能閉緊了嘴一口一口地将湧上來的血往肚子裡吞。
她此刻腦海中有千頭萬緒,默默想着:我好歹救了他,難道真這麼恨我嗎……這把刀應該是穿透了肺、紮進了心裡,真他大爺的疼啊。
這下徹底打不過了……哥哥那邊還不知順不順利,他看見這傷又要罵我逞強了……
還是不行,無論如何得想辦法拖死這東西……一旦讓他回到蠱雕身邊隻會有更多麻煩!
花璨想到這裡忽聽到急促的風聲、猛然回過頭,見諸懷已趁亂來到結界前,正用僅剩的那隻手揮斧劈砍着結界、企圖砍開個口子抓個人來吃好迅速恢複體力。
花璨情急之下忍着劇痛将開岚用力推回去,而後迅速在原來的結界上疊了一層堅固的保護罩,将他和那小厮也擴了進去。這下隻要保護罩還在,任何人都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做完這一套動作,花璨累得幾乎要跪下了,但她隻能硬撐着站在那裡。
對面的諸懷見已無法砍破結界,瞪着寫滿殺意的雙眼、揮舞着闆斧飛身向花璨砍來。
花璨沒有再躲,她将所有靈力注入琉光,拼盡全力将其揮擲出去。
她已力竭,劇痛之下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此戰的結局,隻能聽見骨骼脆響、聽見血噴出的聲音、聽見人們的驚叫和鉗鉗的吼聲,那些聲音正在随疼痛一同遠去,逐漸……什麼都無法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