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安全區後,西秦便下了逐客令,将其他小隊趕下車,讓他們自己走回去,他還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務,沒精力護送所有人到不夜城。
于是在甘娜的大白眼和尼克萊不太贊同的眼神裡,西秦笑嘻嘻地與大家告别。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西秦一行人找了個平地臨時休息,吃點東西。
“喂,小十三?十三寶貝兒?怎麼還在睡啊。”
整整一個早上,十三都沒醒過來的意思,按照以往這個時間點,她應該早就餓得爬起來覓食了才對。
西秦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他輕輕搖晃了她兩下,看到她因為姿勢不舒服而皺起的眉頭,曲起的手指還不自覺抓了抓,确定她不是昏迷,真的隻是睡不醒而已,暗自放下了一點心。
“老大,她怎麼了?”
羽櫻湊過來小聲地問,他也發現了今天的十三過于安靜了。
如果隻是普通人,他是不會多管閑事的,但在知道對方那百分之八十的異種源濃度的情況下就不得不注意了。
“沒事,可能隻是太困了。”西秦答:“昨晚睡得有點晚。”
西秦想将人喊醒吃點東西,但無奈十三是完完全全睡死過去,一點都不帶動的,西秦也沒再強求,隻留她在車上睡。
他們接下的任務主要是清理不夜城附近的遊蕩型異種,也是最常見的野獸類型。
它們大多四肢着地,像是灰狼和老鼠的結合體,體型碩大,動作敏捷,一條堅硬的鱗片铠甲覆蓋在背脊上,從頭延伸到尾,在末端形成了一根銳利的刺。
這些家夥長着粗糙的毛發和鋒利的鈎爪,眼睛窄小,主要靠聽力狩獵,一張血盆大口覆在醜陋又崎岖的臉上。
這種異種是目前從黑域裡爬出最多的種類,也是最先和人類産生交鋒的種類,被人們稱做赫爾魔,意為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嗜血又殘暴的赫爾魔通常不會放過眼前能看見的任何活物,很多時候不是為了捕食,純粹是為了虐殺,殺戮是它們的本性。
當一個地方的活物都被屠戮殆盡後,這些赫爾魔會找尋新的狩獵地。
而像不夜城這樣的大型人類聚集區就很容易吸引到它們,這時就需要勘測小隊出手,消滅附近的隐患,再由後勤統一善後,回收可利用的殘骸。
不過幸好赫爾魔都不喜歡成群結隊,甚至還會為了争奪地盤而大打出手。
與背上堅硬的铠甲不同,它們的腹部異常脆弱,算是很明顯的弱點了,并且視力還差,即使是普通小隊遇上這麼一隻異種,也不會感到特别棘手。
對付赫爾魔,西秦已經算是駕輕就熟,不過這一次因為紅蟻而意外受傷,西秦便不打算出手,而是交給自己的幾個隊友。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奔波了幾個地方,終于把任務完成,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
回到不夜城,天色已經擦黑,西秦從車裡抱出還在睡覺的十三,眉頭緊鎖。
現在怎麼看都絕對是出問題了。
但十三除了醒不過來以外,呼吸和體溫都一切正常,甚至被打攪了還會哼唧兩聲,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毛病。
偏離城中心的一家診所裡,一位小護士有些驚訝地看着這位紅毛浪蕩哥抱着一個小姑娘走進來,怔了好幾秒才回神詢問。
“我找萬醫生。”西秦說道。
不一會兒,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者走了出來。
“小西秦?好久不見啊。”萬融醫生微笑着。
萬融在西秦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時的西秦每天不是揍人就是被揍,身上沒一塊好皮膚,時不時就要來他這裡偷一些藥。
萬融見他可憐,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後來西秦被老布恩收養,随着長大實力逐漸增強,再沒人能打過他,才減少了來這診所的次數。
西秦記着萬融的好,有錢後便将當年欠下的債全還了,還明裡暗裡地充當這家診所的保護傘,不被其他地痞收保護費。
萬融眼睛随便一掃,便發現了西秦肩膀上的傷口。
西秦察覺到對方的視線,毫不在意地說道:“不是我,是她。從昨晚一直睡到現在,怎麼都叫不醒。”
萬融這才将注意力轉移到對方懷裡的人:“叫不醒?”
他讓西秦将人放到病床上,仔細察看了兩眼。
“你們熬夜通宵了?”萬融問。
“沒有。”
“嗯……”
接下來,萬融給十三做了簡單的檢查,又詢問了幾個問題,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萬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眼裡露出困惑。
“我隻能說,她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腦袋也沒有損傷,基礎的反射弧也還在,實在找不出她醒不過來的原因。”
“……”西秦沉默了一下:“算了,可能真的就是熬夜了吧。”
“對了,她是……?”萬融好奇這位姑娘的身份,八卦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的人。”西秦直接抛出一個大雷。
“咳……挺好,挺好的。”萬融的想法被戳穿,尴尬地笑了笑,年輕人有感情生活是好事。
說着,西秦便向萬融告别,抱起十三離開診所。
“老大,現在怎麼辦?”羽櫻問。
“先回去。”
為了方便行動,西秦把橫抱改成了豎抱,單臂托住她的屁股,另一隻手攬住背部,讓對方的手腳都搭在自己身上。
這也讓他頭一回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累贅,還是物理性質的。
十三和西秦相處久了,已經熟悉他的味道,即使此刻不清醒也不妨礙她牢牢箍緊西秦的脖子,像條八爪魚。
“殺人于無形啊。”西秦咬着牙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将十三的手扯下來,再箍着怕是要勒死他了。
越野行駛在大街上,機車已經讓薩姆提前騎走了。
西秦望着車窗外的街景,腦子裡浮現的畫面卻是蟻穴裡那詭異又豔麗的一幕——宛若菌絲般的白發覆蓋了蟻後的屍體。
所以,是和頭發有關嗎?
西秦微微低頭,前一天剛血染蟻穴的白發此刻安靜又和諧地散落在他的胸膛上,碰到皮膚的部分有些癢,頭發上的血漬和灰塵早已被他擦幹淨,現在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沒多少重量的腦袋就靠在他的頸窩處,口鼻還蹭着他的衣領,卻幾乎感受不到對方的呼吸。
太過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