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會翻看微信通訊錄,看看有沒有驗證消息,但是都沒有。
冰箱貼她不可能看不到,除非那天以後再也沒有回家,這種概率極低。
或者裝作沒看到,就當沒這麼回事。
這倒是有可能,因為他在那天早上睜眼的第一念頭也是裝死算了,怎麼就對徐洛初下手了?還要不要做人了?
想起小時候哥哥妹妹地叫着,罪惡感湧上來,又記起前夜的激情,她像蔓藤一樣攀附着自己,罪惡感和快感瞬間劇烈交織碰撞,沖擊他的腦海。
睡太沉了,連洛初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大約是怕清醒後的尴尬吧。
交纏一夜,身體已經無比熟悉,但人并不熟。
幾乎沒有語言交流。
每一次癱|軟過後,他們都各自仰躺着休憩,在暗夜之下沉默着等待身體再次蘇醒,然後默契地進入下一場交流。
好似身體裡有個永動機,不知疲倦。
這注定是令人難忘的夜晚,以至于本該出門後頭也不回的他,穿完鞋又折回餐邊櫃,找到紙和筆,寫下自己的電話。
他們沒有任何聯系方式。
他等了好幾天,以為她會主動聯系自己,以歸還領帶為理由。
可是并沒有。
在去北京的飛機上,他終于是給徐洛初發去了添加好友的請求。
沒有馬上通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下飛機後又看了一次微信通訊錄,還是沒有。
微信是那天陪他母親吃飯,以幫母親查看手機為由,推送給自己的,應該不會出錯。
那理由就隻有一個,徐洛初不想再和他聯系。
在她眼裡他大概成了玩弄女性的渣男了吧。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渣男,在這天夜裡,他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她才接起,迷迷糊糊地一聲,“你好。”
紀南京斷定她沒存自己号碼,他的腦子裡出現她合衣躺在床上的畫面,逐問道:“睡了嗎?”
洛初聽到聲音驚坐起來,徹底清醒,心跳如雷。
這是正常反應,因為前不久才剛剛和這個男人有過關系。洛初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也隻能是這樣想。
不然呢,才睡了一次,就能睡出感情來?
洛初撥弄了一下頭發,緩緩開口說:“紀總,我已經睡下了。”
她害怕紀南京說他在門外,她怕門鈴聲随即響起。
更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去給他開門。
她犯了個可怕的錯誤,就是輕易地帶男人回家,萬一他纏上你,你甩都甩不脫。
她有反思過,如果那晚的人不是紀南京,她會不會開這個口子,會不會帶其他男人回家。
沒有答案,大約她潛意識裡因為他是紀南京,而紀南京不會來糾纏自己。
這個問題就和沒有避孕措施一樣,腦子糊了犯下的錯,有後果就得擔着,沒有造成不可逆的傷害,那就是萬幸,以後改過自心,重新做人。
人的一生都是在與自己和解的過程。
紀南京當然不知道徐洛初在想些什麼,但“我已經睡下了”這句話表明了她的防備态度,以為他今晚去找她了。而她不希望和自己有第二次。
他輕描淡寫地問:“不打算通過我的微信嗎?”
這其實是一句早知道答案的玩笑話,就連這個電話都顯得自己有點愚蠢和傻氣。
洛初沒想到紀南京問得這麼直白,她當然看到了微信通過請求,反反複複看了好幾次,思量再三還是沒有理會。
她不是欲擒故縱,是真的覺得應該斷了這個念想。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很清楚地知道紀南京的意圖,就是想和他做炮友,沒有其他。即便最初促成他們見面的原因是相親。
那是哪門子相親,禮貌性的聯系方式都沒留一個。
而誰又會這樣對一個想要認真交往的對象。
洛初咬着唇沉吟片刻說:“是的,我們還是不要聯系比較好。”
她覺得有些事糊裡糊塗沒關系,但這事情一定要說清楚。
空氣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安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洛初整理被子的聲音。
紀南京記得她的被套是豆沙色,柔軟溫馨,有淡淡的香味。
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緊了緊喉嚨,半響才開口說:“好。”
想要說的話生生地咽在了喉嚨裡。
他尊重她的選擇,成年人的世界,天亮後就說分手。
他日再見還能若無其事地問候,聽得她叫一聲“紀總”。
道了晚安,挂斷電話,幹淨利落。
從行李箱的夾層裡找出一包雙中支,打開酒店的抽氣,找到煙灰缸,點起來,燈光下很快冒出一縷淡淡的白煙。
強行讓自己想别的事情,比如出差回去要陪母親去醫院做檢查;下個周末有一場小型同學會,張明磊邀約他一起參加,說誰誰誰剛離婚,風情萬種;誰誰誰還未婚,端莊娴雅。
他沒什麼興趣,張明磊卻沒完沒了。
但好像收效甚微,他不可抑制地又想到了徐洛初。
猛地抽了兩口煙,又把煙滅在了煙灰缸裡,用礦泉水澆了澆。
操!
原本他以為自己睡了個女人,沒想到是被女人睡了。
徐洛初提起褲子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