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那臉頰紅腫處,指尖将觸未觸,懾人眼神突然溫柔下來,有了些許溫度。
“疼麼。”
他不自主溢出一聲輕歎。
有淚珠猝然跌落他手背,擊起一點水花。
為什麼……
易枕清淚眼模糊地望着他,恨不得立刻與他同歸于盡。
即使此刻他的愛是真的,可未來他還是會去殺她爹!
此刻的溫存,終究擋不住來日的長槍。
他爹秦嶽明明是擂台自戕,為何偏要算在她爹頭上!
她指甲掐進掌心,恨他偏執入骨。
為何要讓她承受這種看着最愛的人手刃親人的痛苦……
易枕清望着他冷峻的側臉,心底漫起一絲深深的無力。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化開那經年的恨,又談何容易,自覺前世她連心都已剖開給他,如今還能剖什麼……
秦觀祿見她鼻尖通紅,睫毛被淚水打濕成幾簇,他不自覺收緊下唇,指腹輕輕撷去她臉頰一滴滴滾燙的淚花。
“風兒。”
他喚她閨名,從袖中取出珍珠白玉膏,指尖輕蘸,為她塗抹頰邊紅腫。
“師父準了,”他垂眸湊近,指腹溫熱,“若你真的想學些拳腳功夫,以後我來教你。”
易枕清譏笑出聲,一時間又笑又哭。
跟他學……若他知道她學武功是為了有能力保護她爹,必要時也殺掉他……他會作何想……
他見她如此反應,眉頭不解蹙起,藥瓶擱置一旁,提手将她拉了起來。
“到底發生何事。”
秦觀祿親昵攬她入懷,溫熱指腹再次輕拂去她臉頰的淚水,下颌輕抵她發頂,柔聲細語,再無白日的威嚴。
易枕清無聲顫着下巴,硬是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倔強背向一邊。
最教她心頭發顫的是,他此刻的溫柔,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特意為她精心編織的網?
“為何把未縫的嫁衣都剪了。”
他雲淡風輕出聲。
易枕清一怔。
他如何知道……
她擡起眼睫屏息,腦海中閃過一張臉。
【西街獅吼震天,老爺和姑爺飒爽争青,小姐當真不去瞧瞧?】
【年年獅會,小姐都不會錯過姑爺英姿,更何況今年他自立門戶更顯威風!咱們隔街望樓觑個影兒,不讓他們知道。】
【小姐,鲈魚已烹,要奴婢去練武場給少館主送去嗎?】
羨魚!
易枕清握拳。
羨魚是他的人。
她忽地恥辱頓生。
是羨魚故意引她去擂場看到那幕,不管是不是秦觀祿指使,她都懷着害她的心思!
“我樂意。”
她木然逸動唇瓣。
“我要學舞獅。”
易枕清眼睛望着别處,冷冰冰接着抛出一句。
“不行。”他溫潤出聲,卻不容置疑,“教你武功已是最大讓步。”
易枕清背對他跳下暖閣,赤着腳就去翻衣櫃打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