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回頭率實在頗高。
偏偏,姜雪怡對這些或打量審視或驚豔的目光視若罔聞,就更引人注目了。
一路走來,姜雪怡也沒閑着,而是默默觀察着。
發現雖然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但明顯部隊大院裡的人無論是穿着還是氣色,都比外面的人要好上一截。
之前在路上看到的行人,大多數的衣服都帶有補丁,而大院裡的人,大約五個人身上才有一個帶補丁的。
衣服顔色也花哨多了,除了藍綠灰三色,還多了其他顔色,像紅色、黃色……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劉璐心中倒是對姜雪怡生出了些許好感,雖說是鄉下來的,但舉止還算大方,沒有一上來就問東問西,乍乍咧咧的。
她最不喜歡那種愛八卦、刨根問底的女人了,就像前不久搬來的曾團長一家,他愛人胡根花也是鄉下出身,為人摳搜小氣,還八卦得很,剛來便恨不得把周圍人的家底打探清楚,用她家老趙的話說,大院上空就是飛過隻蚊子,胡根花都要抓來看看是公的母的。
姜雪怡還不知道劉璐在暗暗腹诽啥,她到了大院食堂,發現裡面用餐的人并不多,應該是她今天起得比較晚的緣故。
她默默觀察一會,學着來用餐的人的樣子,去窗口點餐:“你好,我要一碗豆腐花,一根油條。”
負責打飯的是一個胖胖的大嬸,笑眯眯的,十分和藹:“豆腐花要甜口的還是鹹口的?”
“甜口的。”
“好嘞,豆腐花一毛錢一碗,油條三分錢一根。”
姜雪怡從口袋裡掏出賀承澤給的零錢,猶豫了一會,數出一毛三分錢和糧票。
沒想到這會的物價這麼便宜,看來賀承澤留給她的那些錢,都不能說是零錢了,換算成後世的錢,至少相當于好幾百了。
想到自己看到零錢時還悄悄腹诽賀承澤‘摳門’,姜雪怡暗暗窘了一下。
胖大嬸接過錢票,很快就打出了一碗豆腐花和一根油條。
姜雪怡接過餐盤,倒是沒急着走,而是在一旁等劉璐。
劉璐點了一碗馄饨和一個肉包子,正準備掏錢時,姜雪怡快她一步,先把錢給付了。
劉璐愣了一下:“姜嫂子?”
姜雪怡笑道:“你借了我糧票,可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這餐合該我請的。”
劉璐眼睛閃了閃:“這……多不好呀。”
姜雪怡笑了笑:“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以後還要麻煩劉嫂子多多照應。”
兩人端着餐盤落了座,劉璐說:“嗐,你也别叫我劉嫂子了,我倆歲數應該差不多,叫我劉璐就行。”
姜雪怡從善如流:“劉璐,那你喊我雪怡。”
墨迹了一會,肚子實在餓了。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雙身子,自己不吃,肚子裡的孩子也要抗議。
白瓷碗裡的豆腐花顫巍巍地堆成小山,表面是一層溫潤的紅糖汁,用勺子輕輕一舀,軟嫩的豆腐花便裹着紅色的糖汁順着勺沿滑下。
輕輕一抿,豆腐花便在嘴裡化開。
油條對半撕開,咬下一口,脆皮在齒間發出酥脆的碎裂聲,熱油的香氣猛地竄進鼻腔,中空的内裡柔軟得像棉花糖,能感受到面粉發酵後的微酸與油香在舌尖打架,越嚼越有股質樸的麥香回甘。
不得不說,部隊食堂大廚的廚藝真是杠杠的。
滿足地用完一頓早餐,姜雪怡和劉璐便慢慢散步回科長樓。
路上,劉璐跟她簡單介紹了下部隊大院附近的情況:“出了大院,往東走是供銷社,西邊有個菜市場,平時我們都去那買菜,一三五是漁民出海的日子,那幾天早點去,能買到便宜又新鮮的海鮮……”
姜雪怡一邊聽一邊默默記下,還好劉璐告訴了她這些,不然靠她一個人慢慢摸索,想知道這些還得好一段時間。
她感慨道:“還好你告訴我,不然我想買點啥東西,指定抓瞎。”
劉璐:“嗐,我不過是比你先來了些日子,所以才知道的多些。”
姜雪怡認真地道:“要是别人,哪會告訴我這些。”她左右張望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換做是别人,巴不得我不知道一三五有便宜海鮮賣,怕我跟她們搶呢。”
這年頭啥東西都得憑票供應,真真是别人家多吃一口,自個家就得少吃一口,想買點啥東西,都得靠搶。
劉璐面露得意:“不是我吹,我這人有個缺點,就是太熱心腸了。”
姜雪怡順着她的話往下誇了兩句,笑着送她離開了。
回到家,姜雪怡繼續整理行李。
她的行李說起來并不多,隻有兩套衣服和一些雜物。
自打她媽去世,黃秀芬進門,她就再也沒有添過新衣服了,都是撿姜雪倩和姜耀祖不要的舊衣服穿,縫縫補補又是一年。
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中午再去大院食堂吃飯,下午小憩了一會,大約六點的時候,聽到開門的聲音,應該是賀承澤回來了。
姜雪怡連忙起身走到客廳,果然看見賀承澤拎着一個還帶着水珠的菜籃子,白襯衫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小麥色緊實的肌肉。
她自然地接過菜籃子,順口道:“回來了。”
賀承澤頓了一下:“嗯。”
姜雪怡掀開菜籃子上面蓋着的棉布:“油麥菜、玉米、西葫蘆……都挺新鮮的,是去菜市場買的吧。”
賀承澤一邊換鞋一邊道:“你去過菜市場了?”
“沒。”姜雪怡道,“是聽劉璐說的,早上我跟她一塊去部隊食堂吃了早餐,回來的時候她跟我介紹了一下這附近。”
賀承澤納罕地看了她一眼,他隻是讓她去跟劉璐借個糧票,沒想到她都跟人吃上早餐了……
而且,劉璐那人,外表看着爽利,實則兒心眼有些小,想跟這樣的人打好交道還是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