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雪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惱怒的丢下手裡的書,重新垂下眼。
他的拇指貼上她面頰,慢而細緻的抹去了她眼角落下的淚珠。
“九殿下……”
她口中傳來低低呓語,有些含糊不清。
但他此刻離得太近,于是還是聽清了。
那一瞬間,他的指尖猛地蜷起。
“……”
謝長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甫一睜開眼便是線條溫和的下颔線,再往上是挺立的鼻梁,漆黑的眉眼。
!
她吓了一跳,猛地彈起來。
有一瞬間她覺得她還在做夢。
她的動作很大,裴寂雪想不發現都難。
他擡起眼簾,眸子轉動看向她。
“睡夠了?”
“我……”
謝長安面露迷茫:“我怎麼……”
裴寂雪蹙着眉:“不是你非要纏着我要借為夫的肩膀靠一靠嗎?”
“?”
謝長安完全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但他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她也不認為他是一個有幽默感的人。
“我睡迷糊了,抱歉。”
裴寂雪有些冷淡的嗯了一聲。
謝長安立馬與他拉開距離,車外的風吹在她臉上,她才覺得困意慢慢消退。
這些日子她沒有一天是睡好的。
方才還夢到了她剛重生時經常糾纏她的噩夢和殿下的死,那漫天翻飛的黃紙,充滿了不詳。
許是她擔心那紙團被裴寂雪發現,結局又跟上輩子一樣。
而且殿下的病情,她确實很擔憂。
她沒注意到她在欣賞外面風景的時候,身旁的人目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眼底藏着很深的殺意。
‘笃笃’
車壁被人敲響。
許三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公子,貴妃娘娘有請。”
裴寂雪中途離開了馬車,去了裴瑤那邊。
謝長安蓦然松了一口氣。
午時中,她們終于抵達了皇家獵場,負責的官員早已領着下人等候許久。
謝昱走了過來,看她獨自一人從車上下來,問道:“菀菀,怎麼車裡隻你一人?三公子呢?”
謝長安擡眼往貴妃軟轎那邊望去。
裴瑤穿着繁瑣的宮裝,她隻是作為寵妃陪同皇帝來獵場,因此不會參與圍獵。
雖是丞相胞妹,但她與丞相年紀相差許多,看着反倒與裴寂雪年紀相差不大。
此刻,她正與裴寂雪并肩走在一起,嘴裡說着什麼。
謝昱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頓時了然。
謝長安道:“二哥今日可會參與圍獵?”
謝昱笑了笑:“身為長甯侯府的人,自然是要的,不過……”
謝長安明白他的未盡之言。
他雖要參與,卻不能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實力,權當玩了。
謝長安看着好些人都已經去挑馬匹了,有些心生向往,道:“我也想參與。”
謝昱微微思索了下。
他輕輕拍了拍小妹的肩膀:“這事兒恐怕得去找三公子說一說。”
謝長安面露頹色。
裴寂雪最好面子,大概率不會同意。
謝昱看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失笑:“你還什麼都沒說,怎麼就蔫了?”
“他不會同意的。”
謝長安答。
“去試試吧,哥哥陪你。”
謝昱在她耳邊溫和的說。
謝長安隻好朝那邊走去。
就在她快靠近的時候,裴寂雪忽然停住了腳步,裴瑤被宮婢攙扶着進了帳篷。
而裴寂雪似乎沒注意到身後的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謝昱本想出聲招呼,卻被謝長安拽住了袖子。
謝長安臉色倏忽煞白。
謝昱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有些焦急道:“怎麼了?”
裴寂雪很快便走遠了。
但她卻再也沒力氣去拉住他了。
因為她看到他轉身那一刻,一個紙團從他袖口中滾落下來。
謝長安快步上前撿起那個紙團,熟悉的字迹,她的腦中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下。
她最害怕發生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他發現了。
裴寂雪徑直走到他們臨時要住的這個帳篷外,許三瞥了一眼他身後。
裴寂雪撩開簾子鑽了進去。
許三也跟着進去了。
“公子……”
依照公子的脾性,他不是會随便掉東西的人,所以唯一的解釋是,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夫人就在身後。
他是故意告訴她,她的秘密早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