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好半天,反而移開了話題。
“這麼晚了,你在此處作什麼?”
“我……看月亮啊。”
謝長安随口瞎編。
“殿下你看,今晚月亮多漂亮啊。”
阙珏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表情淡淡,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孤身一人,并不安全。”
“那太子呢?”
謝長安當然知道落單并不安全。
但她是故意落單的,如果雀樓的人要聯絡她,此時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她想了想,又道:“是想家了嗎?”
“家?”阙珏垂眸,咀嚼了下這個字眼:“那是什麼?”
謝長安又想起了謝骁跟她提過的關于無憂太子的過去。
她又想到了崔時堰。
一個生來就是皇子,另一個貴為太子,卻都這麼慘。
她輕輕歎了口氣。
阙珏望着她,眼底閃動着不知名的情緒。
謝長安與他對視着,忽然視線微微一偏,她看到底下叢林裡多了個黑色的人影,那人站在大樹的陰影裡,腰間的牌子微微晃蕩着。
那人微微仰頭,似乎看向的是她的方向。
謝長安猛地臉色一變。
阙珏意識到她的表情有異樣,看樣子也想回頭。
謝長安腦子一亂,猛地朝他撲了過去。
阙珏隻覺眼前一黑,一隻微涼的手掌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本能地想要出手,但是又在意識到對方身份的同時,手指猛地蜷縮了起來,生生抑制住了多年面對危險養成的本能。
阙珏感覺後背硌在了身後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又冷又硬。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在鼻端,存在感強的讓人無法忽視。
他聽到面前的人‘噓’了一聲。
她似乎離他很近,溫熱的吐息拂過他的下巴。
阙珏薄唇抿起。
謝長安将他往後壓在石壁上,一手蒙住他的雙眼,另一隻手飛快給底下的黑影打手勢,讓他快走。
黑影好半天才懂了她的意思,将一個東西放在了草叢裡,轉身快速消失在了山林裡。
謝長安出了一頭汗,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此刻的姿勢有多暧昧。
她居然膽大包天的将這位太子殿下壓在後面的石壁上,自己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他懷裡,兩人衣料鋪在石塊上互相交疊。
她撐在他胸膛處的手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源源不斷往外散發着溫度。
阙珏的睫毛輕輕掃過她手心,她心裡蓦地一悸,猛地松開手,坐直了身子。
阙珏整理着被她扒拉亂的衣襟,道:“發生了什麼?”
謝長安支支吾吾道:“剛、剛才底下有個可疑的人……我怕他發現我們……一時情急就……”
阙珏瞥了一眼叢林的方向,沒有多說什麼。
叢林裡早已沒有了黑衣人的影子。
謝長安以夜深為由跟他告了辭,逃也似的離開了。
阙珏卻依舊坐在那兒,聽着下面顯得有幾分倉促的腳步聲,他輕輕失笑。
謝長安回到帳篷以後特意讓雪婳在外面時刻留意無憂太子什麼時候回帳篷,在他離開後,她才偷偷又去了那叢林裡撿起那個黑衣人留下的東西返了回來。
換下被露水和草屑弄髒的衣裙,她躺在床上卻絲毫沒有睡意。
她拿出黑衣人留下的信封,信封裡是一截被斬斷的植物和一張紙條,被信封壓扁了。
謝長安拿出來的那一刻就聞到了那個熟悉的味道。
下午在謝廣明衣袍上聞過的味道。
她舉着那植物在燈下細瞧才發現植物的根莖和刺上有一層很難被注意到的幽幽綠光,葉片上也有些泛着綠光的圓點,像是不小心濺上去的。
謝長安又打開紙條。
“紫草汁液,無毒,效用安眠。”
謝長安心頭一驚,原來不是太醫也查不出來的毒,而本來就不是毒藥。
安眠……
她總覺得今晚要發生些什麼。
離皇帳不遠處的另一頂帳篷外,兩個侍女小聲地争奪着手裡的果盤。
“上次便是你去送的,說好這次到我了。”
“下次你去送!”
“不行!”
這時,帳篷的門簾忽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給撩開,裡面燭火搖曳。
兩個侍女頓時吓得松了手。
祝樓伸出手:“東西給我吧。”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目光越過他想要窺探一眼内裡的風景。
結果什麼也沒瞧見,他身形太過高大偉岸将帳篷内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
兩個侍女隻好不情不願地将果盤交到了他手上。
祝樓表情漠然的看了她們一眼,目光轉開的時候撇到了遠處那兩道人影微微一滞,轉身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