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映沒想到被領出來後還要繼續挨上九個巴掌,老太監說必須全部挨完剩下的巴掌後,他才能回去複命。
看着那老太監微微含笑的猥瑣目光,林意映哪裡還不明白。
她從兜裡掏出僅有的幾個碎銀,一臉讨好似地說,“公公,您行行好。”
老太監滿意地接過碎銀,在手中掂量着數了數,卻又皺起眉,“這些銀兩隻夠姑姑省五個巴掌,這還有四個巴掌需要……”
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錢了,見林意映囊中羞澀,老太監冷哼一聲,毫不留情道,“姑姑這就莫怪咱家無情了。”
林意映咬牙閉眼,“好吧你打!”
這老太監收了她的銀錢,下手的力道卻分毫未輕,等餘下四個巴掌全部挨完,林意映已經感覺自己腫成了豬頭。
老太監滿意地回去複命,林意映捂住腫起了腮幫子,叫苦連天。
尤其是當她頂着一張腫臉走回去的時候,一路上的太監宮女,皆一臉看笑話似的望向她。
有人暗自嘀咕,“這阿映姑姑難得也犯了錯。”
“她這是活該,平日裡趾高氣昂,如今也犯了事吧。”
“瞧瞧她這副模樣,醜的跟個豬頭似的。”幾個宮女暗諷路過。
林意映内心苦澀,她一向好脾氣,可此刻看到一旁宮女太監們紛紛冷眼在背後蛐蛐她,她心中郁悶難解,便扭頭朝他們怒斥起來,“你們再嘀咕!本姑姑也把你們打一頓!”
宮女太監們吓得慌忙離開。
可她沒想到自己發怒的樣子,偏巧被從浣衣局内送幹洗衣裳路過的穗珠撞見。
穗珠和幾個宮女走着,便撞見了林意映頂了張腫臉,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對宮女太監發火的模樣。
不可不謂兇狠可怖。
林意映怒目圓睜地扭過頭來,剛好便對上了女主驚恐不安的眼神。
她迅速收回那副兇狠模樣,生怕吓住穗珠,連忙将手往前伸了伸,她想拉住穗珠,卻見穗珠的身子往後躲了躲。
不知為何,她的眼眶濕潤起來,一滴淚水不争氣從眼中滑落,落在腫脹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林意映尴尬極了,她覺得自己此刻這副豬頭臉一定非常丢臉。
她沒有和穗珠解釋什麼,扭頭匆匆跑走了。
穗珠看向阿映慌張跑走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兀自喃喃,“阿映姑姑……她的臉怎麼了?”
身旁傳來宮女的嗤笑,“她呀,活該,一看就知道被罰了。”
“是嗎……”穗珠睫毛垂落,她端在洗衣盆上的指尖無意識扣緊。
*
穗珠這一日幹活兒都有些心不在焉,導緻接水時幾次不小心将水弄灑,若是之前,她肯定免不了浣衣局掌事一頓責罰,可最近……她受的責罰似乎少了許多。
忙完活後,已經月上枝頭,她終于能騰出時間吃上一口冷飯。
穗珠端着碗坐在石凳子上嚼着冷馊的飯菜。
冷風刺骨,卻不及這一望無際的高牆讓人徹骨寒冷。
她逐漸麻木地适應這樣不見天日的生活。
可遽然,前面的大門敞開了一條縫,穗珠放下碗筷,抄起旁邊的浣衣捶内心忐忑地上前。
在她不安地走到門前時,一抹明黃的紙燈籠忽然晃到了眼前。
霎時照亮了周圍的陰暗。
燈籠緩緩落下,露出那張紅腫有些滑稽的臉。
“阿……阿映姑姑?”穗珠瞳孔瞪大,目光落在左手提着燈籠,右手拿着兩張餅子的阿映站身上。
林意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她問穗珠,“這燈籠你喜歡嗎?”
穗珠看着那泛着明黃光亮的燈籠,外形好像一條小魚,并不精緻,魚眼一大一小。
她忽地想起年少父母健在時,父親每年也會給她做一個紙燈籠。
她入宮已有兩個年頭,本以為這輩子都再得不到一隻屬于自己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