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血沿骨劍邊滴落,砸在雪地上,猶如綻開的绮麗紅梅。
顫抖的呼吸落在張知白耳畔,他靜靜垂眸,纖長濃密的長睫落下冰晶,蓋住漆黑瞳孔中濃郁的豔紅。
“為、為什麼……”那人緊緊抓住他衣袖,仿佛不可置信,“你怎麼會……”
張知白靜靜凝視他,看着鮮血從他口中湧出,在即将染上衣袂時,張知白微蹙長眉,猛地抽劍甩開了那人。
那人撲倒在地,臉色比落雪還要蒼白,眼睛透過淩亂的烏發望來時,滿是驚恐與不可置信。
“不可能,”他捂着自己嘴唇,血從指縫中外溢,“不可能,你隻是個NPC,我是主角!你怎麼可能殺我……不,有BUG!清除BUG,系統,系統呢!!?”
他手開始在空中胡亂揮舞。
張知白欣賞了一會那人抓狂的醜态,才噙笑擡步。
他有一副極其驚豔的樣貌,發如潑墨,膚比凝脂,眉眼秀雅精緻的同時,左眼下與右臉龐各點了一顆小痣,在雪色與血色中,如同一朵開到荼蘼的花。
那人下意識失神一瞬,緊接着意識到什麼,拖着血軀往後掙紮,仿佛見到了什麼迷人心智的地獄豔鬼。
“阿穗,何必畏我?”張知白輕啟唇,音色清冽,語腔缱绻,如若抵耳訴情。
那人臉色瞬間更為死敗,原本端正的面目被壓倒性的恐懼扭曲,連聲音都尖利起來,仿佛要劃破這寂靜雪夜,“退出!我要退出!!!”
“退出?真是無情。”張知白步伐不緊不慢,“你奪我家世,挖我劍骨,斷我仙脈……一樁樁、一件件,明明有這麼多舊沒有叙,卻要走了?”
“不是我!劇情線,遊戲劇情線本來就是這麼走的……呃啊!”
“呵……”張知白咧開薄唇,緊接着他擡腳猛地踩在那人腳腕,刹那間清脆的骨節崩碎聲傳來,那人的腳骨被他不由分說踩爛。
凄厲的尖叫霎時刺破天際,原本潔白無垠的雪原被撕喊割開,一切雪白景象如同破碎的鏡面般散作光點,猩紅的光轉而照在張知白秀緻的面龐上。
眨眼,無垠雪原變做無間地獄。
“結界破了!!!”
“沖啊!殺了魔尊!”
遠方鼓角齊鳴,腥風侵染大雪,張知白回眸,禦劍奔來的仙門百家如洶湧潮水沖入視線。
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眉宇間浮現出不耐,似對此驚天動地的圍剿已經見怪不怪。
“退出……”
細弱蚊蠅的聲音落在張知白腳邊,他懶得再給予腳下人什麼眼神,擡手一揮,手中天阙劍便蕩出刺目劍光,刹那間天地幾乎寂停,緊接着,震耳欲聾的響聲爆出!黑雲雪霧恢宏滾散,天地山峰同時崩裂,張知白左側土地被一切為二,平生一條橫亘天地的劍痕——
一劍斷山。
千米外湧來的人潮乍然停了。
無數雙忌憚驚恐的目光遠遠投射在張知白身上,從他清冷昳麗的臉,挪到他纖塵不染的衣袍,再到那顆緩緩滾到張知白腳邊的頭顱。
看清頭顱的那刻,停滞的呼吸猛然通暢,擠壓的胸腔驟時擴開!幾乎所有前來圍剿的仙門修士都像被什麼操控,同時因激憤紅了眼睛!
“豎子爾敢!!?”
“殺了他!為明雪仙尊報仇!!”
“為明雪仙尊報仇——!!!”
極緻的悲憤裹挾了所有人的理智,數不清的法陣劍芒流星般朝張知白狂轟而來,卻隻見張知白輕巧拂袖,地表便破出無數雙白骨手,争先恐後幫他擋下攻擊,托起地上頭顱,遞到他面前。
“……這次也沒有變化嗎。”張知白凝視着頭顱,“都已經重啟了一百四十三次,數百條支線蹉跎近千年,這樣也不肯換主角,就這麼有骨氣?……系統。”
一道劍氣突破防禦,驚險至極從張知白脖頸間擦過,他仿佛渾然不覺,依舊目不轉睛注視着那顆頭顱,倏爾,他抿唇輕笑,濃稠到極緻的瘋狂在他眼裡化作血紅,于瞳孔深處流轉。
“罷了……再來罷了。”
他揮開白骨,頭顱骨碌滾落在地,張知白轉身面向遠處殺紅了眼的修士們,無數人在對他喊魔物,叫他畜牲,神情裡恥辱和恨意濃郁得如有實質,似乎要凝成寒刀尖刃,将他抽筋扒皮、千刀萬剮。
但張知白卻朝他們笑了起來,腥風血雨中,他眉目光華幾乎動人到攝心奪魄。
“天命衆生,皆為傀儡。”張知白握緊劍,将其橫于脖頸之上,“我不怪你們。”
“下個輪回,我一定能結束。”
“我一定,能帶衆生逃離這個世界。”
話落,鋒銳劍刃毫不猶豫割入喉嚨,噴灑的血融入猩色的天,砸入腳下已被染紅的積雪中,直至冷徹。
*
【達成結局“第一百四十三次崩壞的世界”】
【是否重啟世界?】
【是】 【否】
【選項故障,試試另一項吧】
【選項故障,試試另一項吧】
【選項故障,試試另一項吧】
【選項故障,試試另一項吧】
……
【正在為您重啟世界】
【歡迎回來】
*
張知白仿佛陷入了極深的夢中。
夢中他這千年來的百次輪回全都消弭不見,回到了一切都未曾開始的少年時。
他出身頂級修仙劍門明周氏,父親是明周氏嫡長子,母親是懸壺濟世的醫修聖手,乃名副其實天潢貴胄,更别提天生劍骨靈胎,明周上下族内三支八脈,真真是把他捧在手心怕碎,含在口中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