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襟窄袖霎時啞然,一種詭異的安靜開始在堂内蔓延,嶽山雖弄不清情況,卻不願浪費時間,直接對張知白道:“我此來明周是想求助明周金丹劍修,與我一同誅殺天工域叛徒,死仙傀。”
死仙愧。
這三個字落入耳畔的瞬間,張知白眼眸裡的淡漠忽而一掃而光,像是聽見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死仙傀?”
嶽山錯開眼神,“是,就是那個犯下無數殺生之罪,用傀儡屠戮師門,後來被六大仙門聯合鎮壓在玄天劍宗内兩百年的器修……”
“兩百年前被鎮壓的罪仙,”張知白直接道,“為何出現金陵城?”
嶽山臉色複雜,“死仙傀道法特殊,是不死之身,隻能受玄天劍宗伏魔獄鎮壓,但三月前玄天宗忽然傳信告知天工域——死仙愧離奇脫獄逃跑。他傀儡術特殊,僅有天工域修士能察其蹤迹,我是跟着他的氣息從玄天派一路追到金陵。”
“這一路艱險非常,和我同行的玄天劍修皆已殒命,這才不得已求助明周。他天性殘暴,如今在你們金陵境内,隻怕正沖宜春宴而來,于情于理,你都應該出面助我。”
都不是“你們”,而是“你”了。
張知白微挑眉,他還沒表态,另外兩個明周氏先跳腳了,家主上前怒道:“你這是什麼态度?玄天和天工域的過錯,憑何讓我明周承擔!?來人!趕出——”
“若我答應,”張知白輕然扼斷家主話音。
“知白!”家主震驚非常。
張知白仿佛沒聽見他的話,隻繼續道:“若我答應,你拿什麼交換?”
嶽山蹙眉,“仙者救世,乃天經地義。”
“此處明周,我才是金科玉律。”張知白還是那副溫和疏離的表情,明明帶着淺笑,卻讓人覺得壓迫非常。
“我再問一遍。若我答應,你能拿出什麼?”
嶽山往後退了半步:“……器修唯有煉器傍身。”
“……是嗎。”
張知白朝他笑了笑。
*
從明堂走出來時,小桃正在下面張望他的身影。
一見到張知白,她連忙站在一衆低眉順目的仆從裡揮手,仿佛生怕張知白看不見她。
“少爺少爺,怎麼樣?”她蹦蹦跳跳跑到張知白旁邊并肩,“那個天工域的修士答應了嗎?再不修好,那兩樂器都哭得我睡不着覺了!”
“哭?”張知白瞥向她。
“是啊!每晚都在哭,瘆人得很!”
張知白失笑,沒回答她的問題,“你去收拾東西,我要出一趟門。”
“什麼時候?我可以一起去嘛?”小桃朝他眨巴眼。
“願意跟就跟。”張知白道,“一個時辰後出發。”
“好嘞!”小桃歡欣雀躍地跑走了,張知白在原地看了會她逐漸消失的背影,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他回頭望去,圓襟窄袖的人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動作局促。
“知白。”
“……”張知白神情驟冷,轉身就走。
那人卻急忙上前扯住他衣袖,“知白!”
張知白當即擰眉甩開,劍修鋒芒驟然刺出!那人避之不及,直接被沖退十幾步,噗嗤吐出口血來!
“呼哈……”他捂着胸口,緩了口氣後竟還沒有放棄,虛弱道:“知,知白,那日的事情我并非故意……酒後妄言我已經在刑罰堂領了處罰,宜春宴前……都被禁足明周,你能否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張知白略一歪頭,他掃過那張臉,隔着千年輪回,他根本就不記得他在說什麼,但這并不妨礙他對這人感到極端厭惡。
前世的衆叛親離從腦海飛速閃過,張知白眼瞳中逐漸漫出血紅,他冷笑開口:“明周澤,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那人臉色倏然慘白。
他攥緊五指,還要倉惶張口解釋,張知白卻已經轉身離開。
*
小桃差點等急了。
她身上背着行李,手上提着兩個大箱子,腰上還挂着六個芥子袋,活活像要把全部家當都帶走。
張知白到的時候,正看見她大包小包地對嶽山喋喋不休,把這古闆又粗魯的人逼到捂着耳朵崩潰,見到他猶如見到救世主。
嶽山連忙上前,“公子!”
“少爺!”小桃朝他笑開。
張知白看見行李時腳步一頓,剛攏眉,就聽小桃抱着包解釋:“都是用得到的東西!不是出門嗎?我特地把小廚房的東西都搜刮來了,符咒啊法器啊,哦哦那兩鬧鬼的樂器我也帶了!衣服也是!少爺你愛幹淨!我把衣櫃的都搬……”
“就在金陵,東方二十裡。”嶽山無奈,“縮地千裡甚至都不用半刻鐘。”
小桃一頓,“這麼近?”說完,她圓眼咕噜一轉,古靈精怪道:“那也用得到嘛!萬一除魔要很久呢?”
嶽山扶額,忽然,旁邊張知白淡聲開口:“東方二十裡,你确定地點了嗎?”
“沒有,二十裡外村落不少,隻能去之後排查。”
“既沒有,就先選稻花村。”
“稻花村?”嶽山疑惑。
“嗯,我有個故交在那。”
“……”
“故交?”
“嗯。”張知白斂眸,藏下眼底嗜血殺意,一字一頓,“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