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把這個男人當作太宰來請她的部下……永末是不相信的,男人的手段過于低劣了。
但遊戲界面的地圖紅點确實顯示攻略對象在她即将到達的地方。
……也許這個男人并不是信使,但也确實承載了某個邀請。他本人并不知道,但确實是太宰在等她。
所以幾十分鐘後,永末平靜地在槍口的威逼下,走進地牢深處。
微弱的燈火點燃在牆壁上,給裡頭的人投下紙偶似的剪影,走到最裡邊,她看見了被兩個人用槍指着,雙手被手铐拷住、在小凳子上坐着,兩條長腿無處安放的太宰。
太宰被關起來的樣子頗為無害,但在永末進來的時候,不知為何,看守的兩人都是一副精神瀕臨崩潰的樣子。
明明握槍的是他們,但他們的反應好像自己才是被槍指着的人一樣。
每次相見的場合都顯得很奇怪呢。永末這麼想着,在門口處不由得停了一停,當即被身後的男性用槍口捅了腰子。
“快進去……别做多餘的事!”身後的這個家夥,聲音似乎也變得有點顫抖了。
在路上的時候,這個人的情緒已經顯得有點異常了,仿佛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選擇左拐或者右拐,選錯就會迎面駛來一輛泥頭車,他就給人這樣的感覺。
而越是靠近地牢中的太宰,這份黑洞一樣的壓力就越是壓迫着他,永末稍微有點擔心他失去理智突然對着裡邊掃射起來。
好在并沒有,他的到來讓裡頭看守的人士解脫了,男人揮了揮槍,那兩人便魚貫而出去外側走道看守,甚至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思,走得很遠。
現在就隻剩下他們三人了。
“欸~小夏小姐!”太宰快快樂樂地對着她擺手招呼道,仿佛他們相遇的地點是路邊的咖啡館。
“早上看到小夏小姐留下來的話,以為小夏小姐要抛棄我了……”太宰含情脈脈道,“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麼适合一起步入三途川的地方!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太宰…!”永末還沒有作聲,身邊被完全無視的男人先叫嚷起來。
其實永末感覺得到身邊這個人似乎想吐出一點蔑稱,但在無形的壓力之下,最後他還是用了敬辭,“太宰先生!不要再裝聾作啞了,您已經看到了!這位我請來的客人……!”
“是你的戀人吧!”
他說着,原本放低的槍口直直地指向了永末的頭顱,手指在扳機上神經質地抖動着,做出一手抖就可能出現什麼意外的樣子。
超出男人這副作态的預料,太宰托着臉,對于身前一手抖就可能發生的慘劇熟視無睹,眼波中流動着他完全讀不懂的光。
不過他自己落在随時可能腦袋飛飛的狀态也是這個反應。
更讓男人演不下去的反而是,被槍口指向的少女也擺出完全沒有緊張感的虛無表情。
男人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說,“我聽說過您的名字和那些事迹,知道拷問您不會有任何用處……但跟您的利益不沖突,我們隻是想……”活命。
“啊,那倒是不一定。”太宰發出遺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我很讨厭不必要的痛苦,也很樂意把港/黑的絕密情報,乃至森先生最近又跟愛麗絲醬做過什麼遊戲都告訴你們哦。”
“但你們對審訊出港/黑的情報沒有半分的興趣,看起來甚至不打算殺了我洩憤……差評,明明都做出了叛逃的選擇,居然還想着規避風險,全身而退嗎?市浦桑。”
他随口說出來的名字,似乎帶給了跟前的人極大的壓力,男人似乎沒想過自己的名字會被記住。
而太宰還在繼續往下說,“是已經被身後的組織當作棄子抛棄了吧,走投無路之下,想要從我這裡得到幫助,讓你們能從橫濱偷渡出去……?”
“對!我知道您在負責一條走私寶石的線路……隻要對我們的離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能離開橫濱……!”男人激動道。
“欸~先不說離開橫濱之後,還會不會被抓到。”太宰說着,發出很可愛的聲線,“但是那條走私線路已經交給中也處理了呢,你們剛好在今天的任務裡邊得罪了他的小隊……”
太宰用餘光掃過永末,聽到中也的名字,她沒有任何聽見熟人名字的反應,他自如地繼續往下說。
随随便便地直接說出了男人未曾明言的打算,而且也帶着同樣的随意打碎這份計劃。
“如果我不想幫忙的話,過了今晚,你們該怎麼辦呢?”
“像老鼠一樣等着被找出來,然後被重力撕成渣嗎?”
明明如果激怒這夥人,過不了今晚的先會是他吧,但看起來他完全不在意這種小事,非常樂于在刀尖上跳舞。
……太宰的後手在哪裡呢?永末想道。
“你已經落在我們手中了!我們要是出不去,你也活不了!”
男人聽到這話,終于繃不住了,他胡亂地用槍口逼近了太宰,在看到他眼中閃耀的期待之後,又把永末扯到他跟前,用槍對準她,準備先拿她開第一槍,“她不是你的戀人嗎!她的安危你總會在乎的吧?!”
如果再任由這夥人失去希望,說不定真的會落到被洩憤殺掉的地步,那樣就真的要一起殉情了。永末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危險。
但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永末依舊維持着遊離的神情。
她感覺自己正身處一幕過于超現實的劇目中,被市浦挾持住往前方拉扯去,跟太宰湊得格外近的時候,她越發有了正在旁觀“戲劇”的感覺。
在這個對視的瞬間,他們都在彼此的臉上讀出了什麼。
太宰是觀衆,正在等待她作為劇中人,為他展露什麼精彩的表演……她也是觀衆,剛剛欣賞了他将這場劇目推動至高/潮的演出。
啊,他的後手……是我嗎?
“我好像做了多餘的事情。”太宰突然這麼輕輕說道。
“我好像在做多餘的事情。”永末自言自語地回應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