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煮開的水很燙,小鍋也破破爛爛的,唐甘遂摸了一下,鍋身滾燙,下不了手。
唐甘遂幫丹熬藥是因為自己動了恻隐之心,丹隻有一隻手,讓他自己熬藥唐甘遂有些于心不忍。
他随便扯了路邊的野草團成兩團,用野草将鍋和手隔開,端着小鍋去找丹。
還未走近,他聽到了丹和曲姐的談話。
“從那個醫生手裡拿的壓縮餅味道真好,”趁唐甘遂不在的時候,他們已經将兩包壓縮餅分了,曲姐分到了一小塊,她躺在地上細細咂摸着嘴裡的味道,“丹,你為什麼讓那個自稱醫生的人幫你看病?他反正也救不了我們,找他看病不是浪費時間嗎?”
丹卻狡黠的笑着說:“我知道,我也沒想讓他給我治病,我隻是太餓了,我在想他的藥應該可以稍微充充饑吧?”
曲姐眼睛一亮,瞬間從地上坐了起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他的那些藥材肯定可以吃。”
住在帳篷裡的男人卻道:“你們想得太天真了,那個醫生的藥你們也看到了,幾乎都是粉末,煮在水裡喝下去能有什麼感覺,最多混個水飽,而且他那水還是随意從水源取的,都沒有經過處理,他敢用那水熬藥,你們敢喝嗎?”
丹一驚,面色僵硬,确實忘記了這件事。
曲姐重新躺下,“原來一切都隻是空。”
唐甘遂歎了一口氣,端着藥走了過去,“丹,你的藥熬好了。”
丹看着那鍋,從鍋裡彌漫出一道苦澀又怪異的味道,鍋裡面看着有些草,似乎可以吃。
但是大叔的話丹還是聽了進去,比起饑餓,還是命更重要。
“這藥真的可以喝嗎?”
唐甘遂不能暴露自己有可以處理污染的藥,如果他說了,恐怕這些人會逼問他處理污染的藥怎麼制作,這其實本不是秘密,他可以告訴他們,至少得到這種藥基地外這些人的吃飯不成問題。
關鍵就是,即使有這種藥,唐家村的大部分人依舊處于吃不飽的狀态,為什麼呢?
還不就是因為制作處理污染的藥成分複雜,有好些藥材并不好找,有些藥材的生長周期又慢,原材料決定這種藥的使用有限。
所以說,唐甘遂不能說,至少這種藥的制作方法不能從他的嘴巴裡說出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父親從小就告訴過他。
在唐家村的時候還好,大家都是一條心,唐甘遂從來沒有想過将配方隐瞞起來,甚至很多配料都是村裡人采摘炮制的,可是大家依舊很自覺的不去過問。
其實隻要唐家村有人問,他一定會說,他對村子裡的人從來沒有小氣過。
“能喝…吧!我煎藥都是這麼煎的,到現在還沒吃死過人。”這倒是實話。
丹撇了一眼唐甘遂略顯青澀的臉,暗自腹诽,這麼小點的人,還是個孩子,他治過幾個人啊?
“謝謝你唐醫生,不過河裡的水有污染,你沒有處理,如果為了治病我喝了有污染的水死掉的話,我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丹說完便一臉拒絕,甚至想跑。
唐甘遂将藥放下,拉着即将要離開的丹,“藥我已經熬好了,你現在不吃的話豈不是浪費了我的藥材?”
他故意将聲線壓低,露出惡狠狠的表情。
丹看了之後隻覺得這小孩還挺有趣的,露出這副表情就像一隻小貓露出牙齒然後“喵嗷”的叫了兩聲。
周圍好多人見唐甘遂似乎想要鬧事,全都圍了過來,丹是他們中的一員,絕對不能被外人欺負。
丹制止他們,“那你想怎麼樣?”
唐甘遂表面雖然做出兇狠的表情,其實心裡虛得很,聽見丹這麼說,他松了一點使勁揪住丹衣服的那隻手,那隻手由于太過用力有些發酸。
“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們基地的元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丹一臉嫌惡的甩開唐甘遂的手,一臉不耐煩,“元帥啊?他算什麼元帥?要不是基地裡沒人打得過他手下那幾個人,他早就被人…”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唐甘遂不解,“既然你們這麼不認可他,為什麼不集合大家的力量推翻他?”
曲姐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暈出了眼淚,“大家的力量?大家都有誰啊?就我們這些老弱病殘連基地門都進不了的人嗎?”
“你可能不知道,在這裡的人幾乎都是沒有家人的,不然就算我們老了殘疾了,隻要家裡有人願意養着我們,我們都不至于流落到這裡。”
唐甘遂明白了,他環顧了一圈,帳篷密密麻麻的緊緊挨着,沒有一頂帳篷是完好的這些人要麼躺着,要麼坐着,竟然沒有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原來他們不僅沒有健康的身體,也沒有了家人,僅靠他們确實沒有辦法推翻一個基地。
“我聽說了,你們元帥挺變态的,想要推倒他的人應該很多才是,除了你們,基地裡應該還有很多人都看不慣他吧?怎麼沒人反抗呢?”
幾個人集體沉默,默默的不再說話,也不再搭理唐甘遂了。
丹其實真的很餓,那鍋散發着詭異氣味的藥似乎對他來說都有無限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