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本來就大病未愈，剛躺着還好，把原放拉黑後他剛站起來就感覺天旋地轉。

路知又重新躺回沙發。

他仰着頭，一動不動的望着天花闆。

一分鐘。

或者兩分鐘，振動聲打破了這片沉寂，“——嗡。”

半死不活的路知扭頭，好像終于恢複了力氣，他費勁地站起來，又在摸到手機時倏然換了副神情。

路士章。

路知不知道挂了多少路士章的電話了，但路士章總會锲而不舍的打過來。

路士章讓他盡快回去。

可路知不想。

……都考完試了，他還是沒跟學校提退學的事。

他不想回去。

在外的這四年每一個睡不着的深夜，支撐他一直走下去的執念就是自由。

路知的喉嚨都有些癢。

路知就這麼站着看了十分鐘的手機，路士章也就堅持不懈的打了十分鐘。

在手機電量機即将耗盡之際，路知長吐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路士章覺得他對路知夠寬容了：“我不都讓你考完了？”他不知道路知為什麼總要違逆他，“你又在拖什麼。”

路知沒什麼表情：“我剛出院。”他提議道，“你要不派人把我擡回去？”

路士章知道路知在諷刺他，但不介意：“也行。”

“……”路知攥起拳，“你覺得你不會老嗎？”

路士章老神在道：“等我老了，你就知道我的苦心了。兒子，我都是為你好。”

路知的呼吸急促了下。

路士章還挺好心的：“二中八号開學，還有幾天，你要想在倫敦玩就再待幾天，但要二中開學你還沒回來，我就讓你媽親自去接你。”

路知終于崩潰：“你别扯上她。”

路士章沉下聲：“你以為我想。被記者拍到她發瘋又得花錢往下壓。路知，你什麼時候懂事點？别再讓你爸媽為難。”

路知啪得把電話挂了。

路士章孩子挺多，但從來沒一個讓他操心成這樣，連續半個月了，他的辦公室一直徹夜長明：“……”

荀關給路士章倒茶：“小少爺過了叛逆期就好了。”

路士章擡手摁太陽穴：“希望如此。”

荀關幫路子怡章捏肩：“小少爺的卡被停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錢定機票。”

路士章正在氣頭上：“沒錢買機票就走回來，他不是很能耐嗎？”

荀關：“……”

您當小少爺是去西天取經呢，還走回來。

他夾在這對父子中間是兩頭受氣，“我幫小少爺定六号的機票吧。”

路士章沒再說話，荀關知道這是默許了，剛松一口氣，路士章又發聲了：“給他定經濟艙。”

荀關想笑，但忍住了：“是。”

……

挂了電話的路知十幾個小時沒睡了，但還是沒去睡。

做題，做題做題——路知發洩的方式就是刷題。

他困了就睡，醒了又廢寝忘食的繼續沖。

一開始還隻有少數人注意到路知，但系統的播報實在太頻繁了。

……路知也沖得太快了。

【全平台播報：恭喜“我見過很多天才但他們都叫我天才”在學神榜上更進一步】

no.98【我見過很多天才但他們都叫我天才】

……

no.54【我見過很多天才但他們都叫我天才】

no.21【我見過很多天才但他們都叫我天才】

no.9【我見過很多天才但他們都叫我天才】

在路知不知道的地方，一個小圈炸了下。

……

路知一連兩天都沒出門沖到了no.9後，刷題的界面跳出來一個小彈窗，跳出來一大片絢爛的煙花。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經過您不懈的努力和奮鬥，您已經攀爬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峰，恭喜您進入學神榜前十。”

路知這才發覺時間好像過了很久了。

路知眼睛酸澀，手腕也是。

他退出沖榜界面，去看原放名次。

“……”

也不知道原放在忙什麼，原放的名次卡到100後一直沒動。

其實也不難猜。

不是直播遊戲就是在照顧原老師。

大概率是在照顧原老師。

很嚴重嗎？

肯定很嚴重。

路知抿唇，忽然覺得自己挺幼稚的……他猛地合上筆記本，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

就在路知要睡過去的時候。

他手機又震了幾下。

【荀關：小少爺，票買好了。】

【荀關：截圖。】

【荀關：6号3：45分的，您别延誤了。】

【荀關：鞠躬jpg.】

路知撐起眼皮去看，複而坐了起來。

【x：經濟艙？】

【荀關：是的。玫瑰.jpg.】

路知知道路士章這是在惡心他，但架不住這确實挺惡心的。

【x：給他小情人都包機，給我買經濟艙是吧】

【x：我就是爬回去，也不坐這趟飛機。】

【荀關：哭.jpg。】

【荀關：不要啊。爾康伸手jpg.】

.

就在路知沖到no.9倒頭就睡的時候，原放終于被文姨趕回家了。

原放一直在關注學神app，自然也就看到了路知在沖榜。

一連兩天，連口氣都不帶喘的。

路知終于露面，他是興奮的，隻是他還沉浸到兩人形影不離的舊時情誼，沒意識到他們之間已然水火不容。

剛走進桐花巷的原放站住。

路知走後，他總很忙，來去匆匆。

等意識回來，他已經很久沒好好打量他們住的地方了。

原放朝前望。

桐花巷栽滿了梧桐，曾繁榮的弄堂随着歲月老去，蜿蜒到綠意盡頭的青石闆在時光中斑駁，梧桐樹的樹冠卻越發森濃，遮天蔽日。

原放自然下垂的手輕微地抖了下。

他在原地躊躇許久。

似乎不往前走就還能停留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