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關反應了整整兩秒才知道路知什麼意思,他和路知并肩走,側頭附身:“小少爺——”
路知頓住,漆黑的眼珠直視荀關,就仨字:“不行麼?”
老闆沒說的事都能含糊過去,但荀關還是緊緊皺起了眉,假裝為難:“這、這。”
路知已經知道行了,他繼續走,外表冷冰冰的人其實沒那麼不近人情:“直接去二中吧。”
“哎!”荀關頓時喜笑顔開,“行!”
二中建校很久了,翻修擴建過幾次,但由于不斷的擴招,學生們還是擠不下。
新校區靠郊區,明亮寬廣,食堂圖書館體育館應有盡有,但老校區在學生心目中的地位還是無可動搖。
夜幕沉沉,老校區隐沒在一片綠色裡,臨進門的幾處校舍還保留着民國時期的青磚綠瓦,正對校門的花壇裡立着一方好大的青石,“謹言慎行”。
梧桐深處,宿舍樓外青苔斑駁。
守宿舍樓大門兒的保安據傳是校長一遠方親戚,不僅駝背耳聾,一隻眼睛還有白内障:“來了?”
好晚了。荀關低頭哈腰的:“麻煩您——”卧槽,他的聲音在喉嚨裡走了個完整的四聲調,“了了了了。”
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吓人的張秋從門縫往外看,天悶熱,他家長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堆東西,坐在車上的學生車窗都沒搖下來:“他跟我一樣?”
又駝又瘸?
荀關沒聽清,剛湊耳朵上去,張秋已經轉身走了進去,老瘸子皮帶上别了一大串鑰匙,走起路來嘩啦啦響:“……現在的學生——”
路知倒時差,正犯困,在車裡多少能休息下,就歪了過去。
荀關跟着張秋往裡走,宿舍樓看着挺老,裡面倒挺新。
走廊應該修繕過,森綠的安全标識相當醒目。
寝室分四人和八人寝,路知來的早,張秋雖然看不慣路知,但還是沒使絆子,他把荀關領到112後把鑰匙遞了過去:“四人間配有浴室和衛生間,補習時間不斷水不斷電,但别打擾到别人。”
荀關接鑰匙:“嗯嗯嗯嗯——”
張秋跟老王很熟,性子也有些類似,他眼一咕噜:“你收拾,我去幫你叫學生?”
路知多少有點少爺作風,有潔癖,荀關一心想大幹一場,一時間沒覺得不對,還覺得張秋人挺好:“行。好。謝謝您。”
張秋擺起枯樹皮一樣的手,他腿瘸,走起來一高一低,但竟然健步如飛。
荀關更覺得哪裡不對了,但還是沒想起來。
路知是被拍窗聲叫醒的,他睜眼,唰得對上一隻泛着白的死魚眼。
老人還沖他笑:“我領你來了。”
刹那,路知翻了起來,頭框得撞到了車頂上,路知倒吸一口冷氣。
疼。
那就還活着。
路知往外掃,才發覺到了宿舍樓,他推開門,下車。
少年比張秋高好多,黑t單薄,右肩上斜挎着一個黑色雙肩包:“行。”
張秋眯眼,對路知稍有改觀,别管路知是不是嬌生慣養,至少很有膽識。
路知不認路,跟張秋并肩走,走了幾步就發現張秋有點瘸。
他手大,還穩,一把扶住了張秋的手臂:“您當心。”
“……”
張秋這張臉挺吓人,很少有人剛見面就和他搭話,往常挺要強的小老頭也沒甩開路知。
荀關正想大幹一場時發現宿舍是剛打掃過的,無法,他隻能幫路知把床鋪了下。
這人多,怕路知不适應,他還買了挂簾,見一老一少一起過來:“小少爺!”
“……”
要他說多少遍。
路知已經懶得再提醒張秋了,就是被吓了一跳,精神了下,他看到床又困得想死了,“在哪洗漱?”
荀關把洗漱套裝塞給路知,指了下裡面。
路知把包放下就進了浴室。
荀關繼續幫路知整理。
旁觀全程的張秋側目,又有些不悅,但還是沒說什麼,一直等着荀關收拾完:“收拾好就走吧。”
天都要亮了,荀關不好再耗,隻能拜托道:“我家小少爺剛回國,正倒時差,二十多小時沒睡了,您老明兒别叫他,叫他多睡會兒。”
張秋頓了下,腰上的鑰匙都沒那麼響了,平白無故的生了些許愧疚:“行,走吧。”
……
路知覺輕,上午就聽到陸陸續續有人來,但沒進他這個宿舍,一直到下午三點,才有人笑嘻嘻進來:“哈哈哈哈哈,超絕狗屎運,我這麼晚來還有四人宿舍。”
楊樹木作為學渣自然是卡着點來報道的,他正跟打企鵝電話:“您在哪個宿舍……什麼不來?卧槽,老王怎麼可能給你批假?你糊我的吧。”
賽季更新了,對一些槍進行了調整,原放正再算遊戲數據和熟悉手感。
他隻是直播的時長少,走到他這步,再有天賦也少不了勤學苦練:“真不去。”
楊樹木這下徹底心涼了:“我隻想請一天假老王都說要削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楊樹木正崩潰的時候,路知隻覺得他吵鬧:“同學。”
楊樹木這才知道挂簾有人,聽聲還挺陌生。
聯想到某種可能,他精神一振:“哎呦,轉學生吧?您叫什麼。我叫楊樹木——楊樹的楊,樹木的樹木。老王都要點名了,你怎麼還在宿舍,是不是跟我一樣是學渣?”
路知就是困。
剛轉過來,他語文不好,總分肯定不高,他聲懶懶的:“大概是吧。”
天啊,地啊。
終于有學渣和他為伍了麼!
楊樹木簡直熱淚盈眶,他一把掀開簾子:“兄——草。”
好大一個大帥比!
跟他放神都有得比的帥。
路知換了件兒白t,黑發森冷,猛一見光,他坐起來,微微眯起眼:“你也a班的?”
“好帥,好特麼帥。”楊樹木已經在喃喃自語了,“這我不得成a班第三帥了?”
路知:“……”
這确定是火箭班學生?
好傻。
路知無語,擱在手機那頭的原放也有些沉默。
就在原放想挂語音通話時,楊樹木跟夢遊醒了似的跳了起來,聲音裡有了趙玉龍面對原放時的悲嗆和憤怒:“你你你,你叫什麼?家住哪?為什麼要轉來二中?”
就幾分鐘了,路知也沒躺回去,他彎腰穿鞋。
楊樹木家境一般……至少不會沒事買大幾千的球鞋,見路知穿鞋,他定睛一看更是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去:“kiu?這種藝術品你不供起來,你竟然拿來穿?!”
路知皺眉:“什麼是kiu?”
“?”楊樹木捂胸口,“啊!你你你你小子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