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你這個怪物。”
謝令儀所在的位置在大門右側,随着謝聽瀾的步步逼近,謝令儀往隻能退到右側牆壁,因動作太快,此時的她已經退無可退,整個人抖如篩糠,看向謝聽瀾的眼神帶着顯而易見的驚懼。
謝聽瀾仰着頭,目光陰郁而瘋狂,活像閻羅殿深處爬上來的惡鬼般輕聲呢喃。
“是啊,我是怪物,可親手把我這樣的怪物放出來的人,難道不是你們嗎?”
長期營養不良導緻的身體矮小,謝聽瀾站在謝令儀面前也依然比她矮上一個頭。
此時的他背對着清溪兩兄妹,導緻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将謝令儀血色盡失的臉,以及抖如篩糠的身體盡收眼底。
謝令儀嘴裡還驚聲喊着“怪物,怪物”之類的字眼。
清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到“怪物”兩字時,她想起當初英國公壽宴時,謝二夫妻口口聲聲指着謝聽瀾說怪物的場景,不滿和憤怒的情緒瞬間淹沒理智。
短手短腳的小姑娘艱難地爬上椅子,叉着腰,氣急敗壞地怒視謝令儀。
“你們才是怪物,你們全家都是怪物,要不是你們聽瀾哥哥也不會受傷,你們這群害了聽瀾哥哥的人一有什麼資格說他是怪物!說怪物,你們才是怪物,你爹娘是管生不管養的怪物,你是毫無親情的冷血怪物,你們都是怪物!”
清溪氣昏了頭,一連串暴怒輸出讓她大腦有些缺氧,眼前一挂花,差點兒栽倒在地,好在一旁殷清淮一直關注着清溪,見她身體晃動便連忙上前将人抱了下來。
另一邊,謝聽瀾聽到清溪的話身子陡然僵住,面上瘋狂又邪肆的表情悄悄散去,浮現出一種茫然無措的空白,像是被意料之外之事鎮住,半晌回不過神來。
“蔣夫人,謝聽瀾是我爹爹的親傳弟子,算是我鎮國長公主府半個主子,你今日口出狂言羞辱他,本公子記住了,待來日定請爹爹親自登門找蔣侍郎問個明白,蔣家子媳的教養便是如此不堪?”
“殷小公子,我……”
謝令儀被一連串的變故刺激的頭腦一片空白,聽到殷清淮提及蔣侍郎之時才勉強回神,有心解釋,卻沒人想聽了。
殷清淮冷冷地看了謝令儀一眼,“本公子從不欺辱女子,蔣夫人還是自行離開吧。”
謝令儀顯然是還想說什麼,目光轉向對面低頭不語的謝聽瀾時還是恐懼地吞了吞口水,咬咬牙,飛快轉身拉開門就要往外跑。
突然聽到身後謝聽瀾那猶如深淵惡鬼般低沉又毫無溫度的聲音。
“蔣夫人,以後不要上門找我,不然…呵,想必你不想知曉後果。”
謝令儀身子狠狠一抖,頭也不回地擡腳就跑,她帶來的仆婦隻聽到自家夫人一通驚慌失措的尖叫,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
一直守在門外的佟掌櫃,滿臉茫然地探頭進來,視線剛好與正一臉陰沉盯着謝令儀背影的謝聽瀾對上。
佟掌櫃心頭蓦然一顫,記憶中這位謝家公子一向溫潤端方,十足的世家公子,那副惡鬼般陰沉瘋狂的眼神放在他身上怎麼看怎麼違和。
疑心自己錯看,佟掌櫃使勁兒擠擠眼睛待視線清晰後再次看向謝聽瀾時,對方已經低下頭去,所有的情緒都被掩藏在陰影之下,剛才那個眼神仿佛是他的錯覺般。
大概是真的眼花。
佟掌櫃疑惑地撓撓腦袋,就被殷清淮的聲音牽去心神,再無心考慮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看什麼呢,佟雷,你去看看剛才的争執是否有人聽見,聽到的人找個借口糊弄過去,萬不可傳出亂七八糟的流言。”
眼見東家和縣主都沉着臉,一副心情不妙的樣子,佟掌櫃連連點頭,腳底抹油似地飛快溜走,離開之前還十分體貼地将蘭亭居房門關上。
不想幹的人都離開,
殷清淮望着謝聽瀾筆直如青松的身影,長長歎了口氣,将懷裡扭成麻花的妹妹放下,任由她“哒哒哒”地跑過去抓住謝聽瀾的手。
謝聽瀾垂着腦袋望着地闆,清溪矮矮小小的個子揚起腦袋剛好看到謝聽瀾沉靜無波的眼睛,兩人眸光對上,清溪側着頭甜甜一笑,像初春耀眼溫暖的日光,破開雲層照進小少年貧瘠匮乏的世界。
“聽瀾哥哥,沒有關系的,那家人不在乎你就算了,你還有我,有娘親爹爹,有大哥小哥,還有尚在邊疆的二姐姐,我們都是你的家人,長公主府也是你的家,不喜歡謝家人,就跟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室内陷入久久的寂靜,清溪準備使出死皮賴臉賣萌術之際,腦袋上方傳來小少年聲若蚊蠅的低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