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虞搖了搖頭,“世間萬千修煉者,所修正道也好,邪道也罷,皆需順應自然,無力妄為。此處長,彼處必消。如今,如若能将她送到她幼時修煉的地方,讓她如孩童般重新生長,便已經是最快的法子了。”
“塗山……”紅鏡低聲念着,擔憂地看向綠佩,“要讓姐姐再回塗山嗎?可是……”
“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們收拾一下,立馬去塗山!”綠佩轉瞬冷靜下來,皺起眉頭,“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後山傷狐還需要轉移。姐姐不在了,我們不能抛下它們。”
星柔站了出來,“姐姐們,我可以去。塗山路途遙遠,兩位姐姐身上還有傷,還是不要趕遠路的好。雖然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北袖山上待着,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但是,我不能總是讓你們保護我!我長大了,我可以為大家做些什麼的。”
紅鏡與綠佩面面相觑,不願下定論。
白暮朝是想讓星柔去塗山,可那是她們三個都被困時的權宜之計,如今她們二人得以脫身,自是有能力照顧星柔的,不必再将她送至塗山。
“我……”李拾虞一時間沒發出聲音,咳了一聲,才說出話來,“我可與星柔姑娘同去。一來,受白姑娘所托,不敢忘懷;二來,此妖丹狀态尚不穩定,一路上,我可随時養護。”
紅鏡急忙護住妖丹,“如何信你?”
蒼濟不知何時站到了李拾虞身後,他收起折扇,輕輕戳了下李拾虞的胳膊,想讓她給自己讓個說話的位置。
“嘶……”正巧扇骨碰到星柔傷她的地方,李拾虞倒吸一口涼氣。
“抱歉。”蒼濟尴尬地收回手,随即眼睛一轉,歎了一口氣,“哎……這傷,是剛才添的吧?你說你,豁出去大半條命,保了她們姐姐一顆囫囵妖丹,自己又是吐血,又是流血的,沒落個好、得聲謝就算了,還被她們懷疑你存了壞心思。可真是‘見者搖頭,聞者落淚’,讓人好傷心啊!”
“這是……”李拾虞話音未落,就被他打斷了。
“剛才那價值一千多兩的金丹,是不是要你們這些小狐狸來付啊?總不能又讓她出了力,還要讓她自己出錢吧?那可太不值了!”
蒼濟伸出手掌,讨要銀子。
沈潛豎起耳朵聽見動靜後,一個箭步跟了上來,看向紅鏡和綠佩的眼睛發着金光。
紅鏡摸向原先挂錢袋的腰間,現在空空蕩蕩的,别說銀子了,就連錢袋都被那幾個冒牌道士搶走了。
于是,沈潛無比失望,耷拉着腦袋走遠了。
思慮再三,綠佩正身面向李拾虞,朝她行了一個周正的謝禮,“多謝李道長出手相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李拾虞抿起嘴唇,拱手還禮。
“既如此,我定一下。”蒼濟一把甩開折扇,小動作扇風,“修整三日,待到大家傷勢漸輕,再按計劃行事。她們去塗山,你們留下來處理你們的後續事宜。”
綠佩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兩邊達成共識後,就一同來到了後山寬闊處,和傷狐們一同養傷。
李拾虞坐在溪水前,拿樹枝輕一下重一下地戳泥土玩兒。
一陣梅香随風飄過,身後響起蒼濟的聲音。
“我看你和這些狐狸們,也沒有很熟識。為什麼要豁出性命,救那隻狐狸?她本就不願求生,你又何苦強求呢?”
蒼濟在李拾虞身邊尋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土地,鋪上一塊絹布,然後才坐了下來。
“蒼兄見多識廣,自不必佯裝愚鈍。白姑娘那顆妖丹,裡面存了千年道行。若是任由她全力爆開,在場的所有百姓必将無一可得活命。更何況,她在世間仍有牽挂。僅因一時憤恨,就與仇人魚死網破,未免太不值了。”
李拾虞手中的樹枝戳個不停,不一會兒,就戳了個小洞出來。她把土洞與小溪之間的土地撅開,溪水便汩汩湧入洞中。
“隻要溪水還在流淌,土地就不會幹涸。”李拾虞把樹枝遞給蒼濟,“你要玩兒嗎?”
蒼濟想說“這有什麼好玩的?”話到嘴邊,變成了“好啊。”
沈潛拿着一隻草墊,蹦蹦跳跳地往溪邊跑來。
他和星柔一起編了十來個了,星柔說,那是她們給受傷狐狸準備的,有幹草墊在身下,可以躺得舒服一些。
現在她要去塗山了,就想多編一些,給紅鏡姐姐和綠佩姐姐也編兩個。
沈潛挑了一個編得最漂亮的,打算拿給蒼濟看看,讓他誇誇自己。
落日的餘晖灑在溪水上,金光閃閃的,晃了一下沈潛的眼睛。
他再一睜眼時,看到蒼濟身邊那人的背影很眼熟。
水面波光又搖晃,他便猛地想起來了,快步走到溪邊,抓住李拾虞的肩膀,“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