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十點半。

向星辰推開家門。

屋内亮着一盞暖黃色的燈，老人坐在沙發上織毛衣，聽到動靜後，立馬說：“星星，你回來啦。”

“奶奶——”向星辰拉長了音，“不是說讓你先睡嘛，不要等我回來，太晚了。”

“奶奶睡不着，等你一起回來吃宵夜。”

向星辰歎了口氣道：“知道啦。”

說是一起吃宵夜，其實每次都隻準備她一個人的。做的宵夜，也都是她喜歡吃的。

向星辰說了好幾次，不用等她，也不用做宵夜。

但奶奶葛鳳儀嘴上說好好好，卻照等不誤。

向星辰的父母在她三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從小她是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爺爺早兩年就離世了。向星辰的父親，是一個工程設計師。幾年前再婚後，在新城區那邊買了房，跟新婚妻子和他們的孩子，搬去那邊住了。

所以目前就她和奶奶兩個人，住在老城區這邊的老房子裡，這裡是向星辰從小長大的地方。

也是她内心牽絆最深的地方。

疲憊感似乎在推開家門，慢慢消散。

向星辰習慣回家後先沖一個熱水澡，洗完澡後，葛鳳儀也煮好了面條。

今年七十一歲的葛鳳儀腰開始慢慢佝偻，眼睛也渾濁了許多。

尤其是在老伴離世後，整個人的精氣神低迷了很多。好在最近向星辰回家住，她臉上的笑意，也多了些許。

精神氣也回來了。

最近新店開業，向星辰每天晚上都弄到很晚才回家。早上很早就出門，但不管她多早出門，葛鳳儀都會給她準備好早餐，以及做好帶出門的便當。

葛鳳儀如此偏愛她，這讓向星辰心裡十分内疚。

新開的店生意并不景氣，向星辰連員工都沒有請，能她自己做的事情，都親力親為。

創業開店前，她知道會很辛苦。

但畢竟是自己開店，也算是有個盼頭。隻是眼下這個盼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實現。

從前不知現實天高地厚，以為自己有點天賦，起點又高，難免心高氣傲。

得吃點苦頭。

向星辰知道也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内心十分苦澀。

“奶奶，明天不要等我回來了。”從畢業後到現在，三個多月了，每天葛鳳儀都變着花樣給她準備好吃的。

向星辰本來以為自己在老城區開個店，不僅可以實現自己年少時的夢想，順帶還能照顧葛鳳儀。

但沒想到，她都長大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都是她的奶奶在照顧她。

“好好好。”雖然葛鳳儀嘴上答應，但向星辰知道，她老人家肯定還會等的。

“奶奶你先睡，我吃完碗會自己洗的。”

“好。”

依舊是嘴上說好，但身子沒動。

“奶奶……”向星辰半拖着音喊了句。

葛鳳儀笑着道，“好啦，知道的。”走之前，又添了句，“最近新店開業，我們家星星一定累壞了。臉看着都瘦了。阿奶心疼。”

唔。

向星辰都不知道怎麼接話，她這才不是累壞的呢。

店裡都沒什麼生意，單純愁的。

但又不好開口說這個事實。

向星辰隻能點點頭道：“等忙過陣子，店裡穩定了，就請人來幫忙。”

聽到這麼說，奶奶似乎才放心，“嗯，那就好。”

夜很漫長。

向星辰快速吃完了面條，見葛鳳儀頻頻打哈欠，又哄着她去睡了覺。在夜色漫長裡，她爬上了老房子的屋頂。

老城區的房子，雖然破舊，偶爾刮風下雨還漏水。

但住習慣了，這裡的每一處地方，都有屬于向星辰獨特的歸屬感。

她喜歡在夜深人靜時，爬上屋頂。

這裡是她姑姑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也是在這裡，她的姑姑向天雪教會她如何辨别不同的珠寶，還教會她怎麼将自己腦子裡所想的，落筆成為一款珠寶設計稿。

她還會在這裡給向星辰做好看的項鍊和耳釘，會告訴她，每一款首飾的設計理念。

雖然在外人看來，從小父母離異，她沒有了母愛。

又是一個女孩，在奶奶家，肯定讨人嫌。

但她有一個很疼愛她的奶奶，以及把她當成親女兒一樣來看待姑姑。

隻是後來——

呼……

向星辰呼出一口氣，她搖了搖頭，不再去反刍記憶。

她擡頭看向天空，老人們常說，離開的親人，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在想他們的時候，就擡頭看看。

向星辰的鼻子一酸。

她想到了晚上在要關店時，二伯對她說的話。

“做生意可不興虧本啊。”

“那個直播，你也要試試看的。”

向星辰沒應話。

二伯還在絮絮叨叨，說好多人直播賣貨，都發家緻富了。現在時代變了，做生意也得跟着潮流。

可别那麼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