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時候的段茜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而作為父親的黎盛強,更是忙得不着家。
夫妻倆都忙于事業,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管家。
一日三餐有廚師負責,日常起居還有居家阿姨和保姆,各司其職。學業上,也會有外教或者是家庭教師負責給黎明月上課。
即便他們把黎明月照顧的很好,但在黎明月的内心深處,她還是很想念母親在她身邊的那段時光。
所以在段茜剛開始忙事業時,不管多晚回家,她都會坐在客廳等她。
有時候等到睡着,也有時候強撐着雙眼。
隻要可以見到她的媽媽,多晚她都會等。是因為,這是一天内,她可以見到她媽媽唯一的時間。
直到後來,段茜出國打理海外事業。
黎明月就再也沒有等過了。
是因為知道,等待沒有任何用。
她也等不到,她的母親回到她的身邊。
段茜也是在後知後覺中,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慢慢失去了,女兒曾經毫無保留對她的等待。
直到此刻,她推開家門,看到黎明月坐在客廳,往事湧上心頭。作為母親,她時常覺得虧欠。
選擇了一心撲在事業上,就沒辦法兼顧家庭。
這似乎是一直以來,始終屬于女性的困境。
選擇了家庭,就沒了自我價值。
擁有了事業,就必然會失去對家庭的付出。
兩難全。
段茜在海外的這些年,每次假裝很高姿态的和黎明月聯系,帶有控制性和侵略性的表達,其實都是因為,她不知道應該要如何表達。
因為怎麼表達都很蹩腳。
她唯一的女兒,她怎麼會不想呢?
隻是不管是作為母親,還是妻子,她都有太多的無奈。上天始終是公平的,從小家庭優渥,沒有經曆大風大浪的她,在進入婚姻後,仿佛開啟了一場地獄般的磨練。
最終,她選擇逃離。
所有外界的恩怨,和她沒關系。
隻有遠離,才能忘記傷痛。
即便她早就過了為情感的事情,而産生困擾的年紀。但過去受到的傷害,她從未真正去面對。
婆家的欺淩,丈夫的變心。
産後無人傾訴的痛苦。
都是靠時間去療愈和化解的,而并非是直面,直到徹底不在意。
隻要某天牽扯到一點,往事便曆曆在目。
自己選擇的男人,選擇的婚姻,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本以為是幸福的婚姻家庭,到最後支離破碎。
外人看來,是豪門家族。
内裡卻破敗不堪。
直到現在,不管她的個人能力有多強,不管她的事業做的有多大,但因為沒有給他們黎家生一個兒子,到現在婆婆都看不起她。
明裡暗裡指責她,連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有哪個女人,能輕而易舉地說自己不在意呢?
即便很多年過去了,在段茜的内心深處,始終會覺得難過。當初為了給黎盛強鋪路,不惜搭上了段家所有的人脈和資源。
是因為她把他和他的家人,當成是自己的親人,她也真的很想好好經營這段婚姻。
越是付出了真心,越會被人踐踏。
對于這段婚姻,除了對黎明月沒有盡到母親的指責,作為妻子、兒媳、大嫂,不管是哪一種身份。
她都問心無愧。
-
黎明月看着喝得醉眼迷離的段茜,錯愕了幾秒鐘,似乎也有點恍惚。
是有很多年,沒有在客廳等過她的母親了。
雖然直到現在,黎明月也想不明白,想要搞事業,明明國内也可以,為什麼非要跑到海外去呢?
明明父母健在,卻無人真的在意她。
表達方式都如出一轍,往她的賬戶裡打錢。
似乎錢可以彌補一切。
可是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就注定了她黎明月,并不缺錢啊。
她缺的不過是不可以替代的關心和親情。
段茜醉眼朦胧,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黎明月有點兒生氣,故意直白地說:“媽,我沒有在等你。”話說出去口,縱然在生意場上,什麼場合都見過的段茜,也愣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她的女兒,一點情面都不講。
黎明月似乎也意識到這麼說,好像有點傷人,便又補了句,“我在處理,這次T&C珠寶設計公司突發的事情。”
但段茜還是沒反應。
似乎有被剛剛的直言傷到了。
沒辦法,黎明月換了一個說法:“媽——”
“如果你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話,我想聽聽看,你的意見。應該怎麼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