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想不明白最該被抓起來的楚裴勇,為什麼能好好養在醫院?
夏薇那樣舍己為人,卻要被剝奪自由。
如果隻能靠他的雙手給她正義,他可以自斷雙臂。
遠遠看見全福同一名警察站在楚裴勇的病房外,葉風頓住腳步,閃到一旁拐角。見房門打開,兩人進去,葉風趕緊跑過去。
透過觀察窗,葉長青正端水給楚裴勇,雙手奉上。
他那比楚裴勇年輕的父親,白發蒼蒼得像個奴仆,緊繃着面頰遞給楚裴勇水杯。
楚裴勇伸手接的時候,擡眸朝觀察窗望來,滿足一笑。
葉長青似有所感,也望來。葉風慌忙閃身。而後聽見腳步聲朝門來,他躲進走廊的樓梯間。
大家都出來了。楚裴勇坐在輪椅上,由民警推着進電梯。葉長青和全福随行。
見電梯嗡嗡下行,葉風忙跑下樓梯,跟着到了地下室。
楚裴勇上了警車,葉長青和全福上了勞斯萊斯,前後離去。
接到葉風命令的李坤開來邁巴赫:“少爺,要不要告訴韓警官?”
葉風不說話,把李坤趕去副駕駛,自己開車。
“少爺,您還有傷……”
葉風抿緊唇角,一腳轟鳴而去。
李坤如坐針氈,悄悄發消息給孫強:【韓警官還在嗎?】
孫強:【已經回去了。】
李坤有些絕望。轟鳴的引擎,讓一團亂麻的腦袋更加找不到北。
一路跟着勞斯萊斯上環城高速,葉風抿緊的嘴巴隐隐發抖。
這條路太熟悉,熟悉到深夜不用導航都能找到目的地。
而最熟悉這條路的,不是他,是父親。
李坤也發現了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少爺,要問全叔問嗎?”
“誰都不要問。”葉風壓低嗓音,穩着平靜。
李坤卻聽出夾雜的哽咽。淡淡的,如鲠在喉。
一路西山而上,葉風穩穩跟在警車後頭,中間穿插着一些過路車。
領頭的勞斯萊斯打着右閃下高速,警車随後,邁巴赫落後百米。
高速後的公路車流稀少,越往墳山越荒無人煙。
除去掃墓時節,路上大都冷冷清清。
跟得近,很快會被發現。
環上山腳,勞斯萊斯和警車都放慢了速度,緩緩而上時不時出現轉角的墳山路。
葉風降至四十碼,保持百米距離。
算着停車走上墳山階梯的時間,最後百米的距離,邁巴赫蝸牛般前行。
把車停在孤零零兩輛車的停車場裡,葉風啪一下打開儲物盒,抓了彈弓就下車跑到墳山下。
“少爺,上面有警察。”
“我知道。”
“彈弓不能打的。”
“我沒打。”
“等下也不能打的。”
“等下我為什麼要打?”葉風咬着牙說,“你覺得我要打誰?”
“不管少爺要打誰,都請讓我來。”李坤伸手,“請少爺把彈弓給我。”
葉風突然想起夏薇也是這樣不管不顧地護他,指着車子道:“我手機忘了,去幫我拿過來。”
“是。”李坤跑去百米外的停車場。
葉風望望那和夏薇一樣毫不遲疑的背影,轉頭跑上通往遙遠天邊的階梯。
這裡,葉楚都不曾來過。葉正勇來,都要避開葉長青來探望文菁菁的時間,才能祭祖。
葉風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楚裴勇這樣的污濁之物能來染指這片清淨之地——
葉長青守候了二十年的心靈向往,卻被自己最痛恨的人污染。
葉風不敢深想葉長青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隻想阻止這烏龍似的命運軌迹。
二十年前,楚裴勇掐滅了葉家本該子孫滿堂的歡聲笑語。
如今,他還要毀了葉家最後的溫馨療愈之地。
不像坐輪椅被保镖們推着走盲人道的緩慢下墜,用自己雙腿奔跑而上,心跳會加速,會有馬上就能撲進媽媽懷抱的歸心似箭。
像剛上幼兒園那會,每天都盼着早點放學,撲進來接他和文晨的媽媽懷裡。
回家的路上,他們會一路和媽媽說着今天吃了什麼水果,玩了什麼遊戲,得了幾朵小紅花,邊說邊伸出貼了好多老師獎勵貼紙的手。
媽媽會親親他們的小腦袋,誇他們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這些快樂,都被楚裴勇和楚鳳英毀滅。
韓毅,你說犯罪都該服刑。楚裴勇和楚鳳英為什麼可以不?
為什麼他們能比我什麼壞事都沒做過的媽媽多活這麼多年?
他們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為什麼我的媽媽要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