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完裡脊肉條,另一口鍋上炖得五花肉白菜豆腐也吸飽了湯汁,等待出鍋。
掀開鍋蓋的瞬間,熱氣騰騰,廚房裡彌漫起另一股濃郁的飯香味兒。
沈輕舟從飯櫥裡拿了個小盆過來。
“乖。”陸晨晨揉揉沈輕舟的發頂,接過小盆,把五花肉炖白菜豆腐盛進盆裡。
李大鵬站在旁邊看着,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又深吸一口空氣裡的飯香味兒,又餓又饞,瘋狂吞咽口水。
“我了個老天爺嘞,晨晨姨,這也太香了吧,裡面放了好多五花肉啊。”
陸晨晨笑道:“去洗手吧,準備開飯了。”
“哦,開飯喽。”聽到“開飯”倆字,李大鵬歡欣雀躍地喊了一嗓子,像頭沖出豬圈的小豬啰,一溜煙兒跑去院子裡,溜達一圈,又悻悻折回來,“晨晨姨,在哪裡洗手啊?”
李天錫,“……”真的很後悔帶這個吃飽蹲來。
沈輕舟擡手指了指身後那個印着紅色雙喜字的搪瓷盆子,說道:“大鵬哥哥,那個盆子可以洗手。”
“哦。”
李大鵬剛洗好手站起身,沈輕舟就一瘸一瘸走過來,遞給他一條毛巾,友善道:“大鵬哥哥,給,給你毛巾擦手。”
李大鵬愣了愣。
大概是突然想到自己以前那麼嫌棄讨厭沈輕舟,很多次看到沈輕舟被同村孩子嘲笑謾罵欺負時,他都袖手旁觀,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可如今沈輕舟卻不計前嫌,仍然願意以最大的善意待他,李大鵬内心多少有些愧疚,接過毛巾,别開視線,語氣不太自然地道了聲謝,“嗯,謝謝你啊,沈喪彪。”
“不客氣。”沈輕舟彎着眼睛,笑得像朵明豔燦爛的太陽花似的,稚聲稚氣道:“對了大鵬哥哥,我小姨幫我改名字了,以後我就不叫喪彪了,我叫輕舟,沈輕舟。”
“輕舟已過萬重山,前路漫漫亦燦燦。”
沈輕舟?李天錫心念微動。
李大鵬聞言,頗羨慕地轉身對李天錫嚷道:“小叔叔,我也想改個名兒,我不想叫大鵬,太粗俗太難聽了,你上過那麼多學,讀了那麼多書,你也給我改個好聽的名字好不好。”
李天錫拒絕,“不可以。”
名字不是可以随便改的,更何況,喪彪的情況顯然和大鵬并不一樣。
“喪彪”這個名字是當初沈壯根随便取的,含義并不好。
如今,脫離苦海,來到疼愛他的小姨身邊,改名字也是情理中。
李大鵬撇了撇嘴,不滿道:“小叔叔,你上學都上進狗肚子裡啦,連個好聽的名字都不會取。”
李天錫,“……”
他向來不贊成對孩子實行棍棒教育,但現在,他真的好想揍侄子一頓怎麼辦。
李大鵬又轉身拜托陸晨晨,“晨晨姨,你這麼有文化,你幫我改個好聽的名字行不行,求求你啦。”
陸晨晨笑道:“其實叫‘大鵬’就挺好的。”
“大鵬鳥是莊子哲學中自由的象征,唐代著名詩人李白的《上李邕》裡有這樣一句詩,‘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李大鵬撓了撓頭,“啥意思啊?”
陸晨晨,“意思就是說,有着非凡才華和遠大抱負的人,一旦抓住機遇,就會一飛沖天,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所以,大鵬這個名字,是家人對你殷勤美好的期許呀。”
李大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好了,别糾結名字了,先吃飯,過會兒飯菜就該涼了。”陸晨晨左手拎起木制飯盤,右手端着炸裡脊肉條,擺到熱炕頭上。
李天錫連忙端起竈台上冒着騰騰熱氣的五花肉炖白菜豆腐,殷勤道:“晨晨,我幫你。”
沈輕舟跟在後面,一瘸一瘸端了四副碗筷過來。
李大鵬已經像個急不可耐的猴兒似的竄上了炕,見狀,又跳下炕,搓着手指,赧然道:“晨晨姨,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陸晨晨從沈輕舟手裡接過碗筷擺好,又分别給幾人盛了碗白粥,笑道:“那就幫忙多吃點兒吧。”
“嗯嗯。”
雖然李大鵬已經上一年級,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又是個嘴饞的小吃貨,看見肉,就控制不住嘴,埋頭一頓咔咔炫,嘴裡塞得滿滿,兩個腮幫子鼓得跟個小倉鼠似的,含糊不清道:“晨晨姨,你做飯太好吃了。”
李天錫皺眉,“大鵬,少吃點兒肉,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然而李大鵬此時一門心思都在吃上,并不能感同身受他小叔叔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即便能,他也并不想理解。
跟吃的比起來,其他都不重要。
又往嘴裡塞了兩塊五花肉,然後端起碗呼噜噜喝了兩口熱粥,咽下去後,李大鵬滿足道:“好飽啊。沒事兒的小叔叔,我腸胃功能好着呢,吃再多都能消化掉。”
李天錫的臉都黑了,“……”
他現在就是後悔,無比的後悔,後悔帶李大鵬來,他原本是想來看看陸晨晨有沒有什麼幫忙的,結果現在變成他帶着侄子來打秋風了。
不可否認,陸晨晨的廚藝确實很好,李天錫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炖得爛乎乎的白菜和凍過的豆腐吸飽了湯水,混合着五花肉的味道,碰觸到舌尖上的味蕾,又鮮又香,讓李天錫異常驚豔。
但李天錫隻吃了一口,就興緻缺缺地放下了筷子。
唉,好想哭啊,好想把李大鵬揍一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