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落到搖椅的扶手上,歪着腦袋問正彎腰清點材料的梅拉。
由于在前一天晚上經過梳洗和打理,梅拉那頭紅色的卷發總算不是亂糟糟的披在身後了,現在是整齊地披在身後。
隻不過随着梅拉的動作,它們連同白色的蕾絲披肩一起,差點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之所以說是差點,是因為塞拉斯十分有眼色地沖過來,及時叼起了梅拉的發尾,還把披肩一起扯回了原位。
“随他看去好了,你以為每個看了書上内容的人都能像我一樣從一個普通人變成女巫嗎?你是不是太小瞧你的主人我了?”
梅拉直起腰,抱臂盯着塞拉斯,直把它盯得瘋狂搖頭。
“怎麼會,梅拉是世界上最最聰明的女巫,沒有任何人能比得過梅拉!”塞拉斯刻意加重語氣強調道,生怕梅拉不相信它的話。
梅拉輕哼一聲,雖然在教會的宣傳之中,女巫都是一生下來就自帶罪惡的魔力,但其實也有像梅拉這樣後天成為女巫的例子,隻不過數量極其稀少罷了。
除了需要一顆極其聰明的腦袋,還需要擁有超乎尋常的領悟力。
打個比方來說,就好像有人覺得隻要學會了相關的草藥知識,再僥幸得到一張女巫的藥劑秘方,就能煉制出一瓶相應的魔藥。
——怎麼可能!那豈不是人人都能成為女巫了?
實際上,每個女巫的藥劑秘方都是不同的。
追根究底,魔藥其實是女巫利用草藥混合魔力煉制出的奇迹,對于藥劑的理解才是促使藥水生效的本源,因此換另一位女巫來制作變形藥劑,她絕不可能采用與梅拉一模一樣的材料與劑量。
像《最常見的魔藥介紹與煉制心得》中就寫過,變形藥劑要使用蜥蜴的皮膚,這是利用了蜥蜴改變皮膚顔色的特性,但梅拉卻把蜥蜴皮膚改成了魔芥蘭的莖。
魔芥蘭是一種兇名赫赫的植物,靠近它的無論人還是動物,最終都會被它吸血而亡。
但魔芥蘭本身從根莖到花朵都充斥着極其濃豔的紫色,按理來說應該非常顯眼才對,隻要多加小心,不可能會中招。
可魔芥蘭就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成功捕獲獵物,從數百年前繁衍至今,要知道有些記錄在冊的植物在此期間都滅絕了。
所以梅拉覺得,這種隐藏長相的能力正是變形藥劑所需要的效果。
于是梅拉采來一籃子的魔芥蘭,配合其它材料,親手煉制出了第一瓶變形藥劑,擁有了獨屬于她的變形藥劑秘方。
誠然書上記錄了許多來自其她女巫前輩們的智慧,但如果僅僅隻是照搬書上的内容,頂多成為一名出色的藥師,絕不可能成為一位偉大的女巫。
像梅拉這樣的例子,連不懷好意帶她入門的女巫都說,也許幾百年裡就出了她這一個。
“這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被規矩教壞了,尤其是那些可愛的姑娘們,她們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不得不壓抑自己的天性,用教條将自己束縛成一個無趣、庸俗的女人。”
“隻有同樣可愛的小女巫們,一出生就經受女巫長輩們的熏陶,自由地生長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
女人的紅唇張合,吐出堪稱刻薄的話語。
接着她看向在她面前靠着樹,捧着書看得津津有味的梅拉,“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守規矩的小姑娘。”
“噢是嗎?我還挺喜歡自己這樣的。”聞言,梅拉眼睛都懶得擡,她的目光已經被書上的内容迷住了。
随着梅拉正式成為一名女巫,女人給她帶來了不少新的書,上面寫滿了有關星象、預言、詛咒之類隻有女巫才會研究的東西,簡直像永遠挖不完的寶礦,讓梅拉恨不得時間過得慢些,再慢些,這樣她就能再多看兩頁了。
梅拉翻過一頁書,“說起來,我曾經以為隻有擁有魔力的女人才能成為女巫。”
“現在你知道了,那不過是吟遊詩人的臆測。不是隻有擁有魔力的人才能成為女巫,而是當你成為女巫,你就擁有了連教會都觊觎的魔力。”女人漫不經心的答道。
*
萊克斯從地下室裡出來的時候,夕陽的餘晖透過敞開的門窗在小木屋中灑了一地,而梅拉就與塞拉斯一起坐在門口,享受橙色的餘溫。
聽到聲音,梅拉轉過頭來,手上還揪着編到一半的辮子。
“要不要一起來曬夕陽?”梅拉向萊克斯發出邀請。
萊克斯默了片刻,他總是能從梅拉嘴裡聽到類似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正常人如果想曬太陽,也是挑下午燒得正旺的太陽,哪有挑夕陽的。
萊克斯走到梅拉身邊,多年學習的宮廷禮儀讓他絕不可能像梅拉一樣毫不講究地坐在地上,起碼要搬一把椅子來。
如果沒有椅子,那他甯可像現在這樣站着。
“怎麼樣?夕陽曬在身上是不是很溫柔?并不刺目的光線、也幾乎感受不到仿佛被燒着一樣的熱度。”梅拉美滋滋地擡頭,和第一次曬夕陽的萊克斯分享她的心得。
萊克斯的心底忽然一動,那雙幽綠的眼眸染上顔色鮮亮的光晖,倒确實顯得格外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