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萊克斯從河邊洗完澡回來,梅拉早已坐在搖椅上看起了書,而塞拉斯則把腦袋埋在翅膀裡,打起了小呼噜。
這時候不得不感歎,有防水的羽毛就是好啊。
“回來了?”梅拉聽到腳步聲,從書頁中擡眼,有些意外地發現從側面看去,男孩臉上的棱角漸漸有了更加硬朗的趨勢。
大概再過幾年,漂亮的男孩就能長成英俊的少年了。
隻不過當萊克斯轉過來,露出正臉,眉眼間的青澀毋容置疑。
還是能被稱為孩子的年紀呢。梅拉為自己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啞然。
“嗯。”萊克斯低低地應了一聲。
這是他從塞拉斯身上學會的,不管梅拉說什麼,他都應該作出一點回應來。
這樣梅拉的心情就會變得更好。
“困了你就先睡吧,我頭發還沒幹。”果然,梅拉難得體貼地道。
說着,她搭在膝蓋上的書又翻過了一頁。
萊克斯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提出來,“用毛巾擦一擦可以幹得快些。”
“我知道,但我懶得弄,反正現在我也還不困。”
沒想到話音剛落,梅拉就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眼角隐隐閃現着水光。
萊克斯忍住笑意,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我來吧。”
“那好吧。”梅拉矜持地點了點頭。
于是萊克斯彎腰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走到了梅拉的身後。
這還是萊克斯第一次為别人擦頭發,動作難免有些生疏。
畢竟在王宮裡的時候他是尊貴的王儲,連穿衣服都有專門的仆從服侍。
但萊克斯很小心,他回憶着仆從曾經給他擦頭發時用過的手法,先将一绺绺頭發仔細地分開,再用毛巾夾起來輕輕地揉搓。
過了好一會兒,他拿手試了試,發現那绺頭發果然幹透了,這才滿意地轉戰下一绺。
說起來,還得多虧梅拉在河邊吹了好一陣夜風,把頭發吹至半幹才回來,否則萊克斯今夜大概要不眠不休才能為梅拉把她這一頭濃密的長發給擦幹了。
萊克斯一邊擦,一邊驚訝于梅拉的發質比他在舞會上見到的那些小姐與夫人們精心打理過的還要好。
聽說為了能夠得到一頭絲綢般順滑亮麗的秀發,這些夫人小姐們往往要耗上好幾個小時,不斷地讓仆人往她們的頭發上抹各種各樣的香膏,清洗、再擦别的精油與花露。
……或許這些辦法是真的有用,但與香水混合到一起後那撲鼻的香味,簡直令靠近她們的萊克斯感到了一陣短暫的窒息。
有時候萊克斯也很佩服努倫格爾九世,竟然能頂着這麼濃的味道摟着不同的女人在大廳内旋轉,跳一整夜的舞。
換做是他的話,大概第二天嗅覺就失靈了。
相比之下,梅拉發絲上的味道就幾近于無,隻有一點淺淡的草木的味道,畢竟她經常要和草藥打交道,沾上一些氣味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身後不斷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梅拉都要忘記萊克斯在給自己擦頭發了。
她側着身子,腦袋壓在椅背上,有一行沒一行地掃過書上的字,時不時再翻個頁,仿佛正在專心緻志地閱讀,其實眼皮早就困得不停打架了。
忽然,身後的動靜停了。
“嗯?擦好了嗎?”梅拉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嗯,已經全部擦幹了。”萊克斯道。
“太好了,我簡直困得要命……”
梅拉是真的困,嘴裡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徹底睡了過去。
随着她手上的力道一松,原本拿着的書也差點掉到了地上。
千鈞一發之際,是萊克斯伸出手接住了書。
常年練劍的反應力自然不是蓋的,隻不過白皙的指節上也滿是練劍練出來的繭子。
因為有段時間沒有握劍了,萊克斯手上的這些繭子摸起來比之前薄了一些,不過等杜克瓦托帶着他想要的東西前來,估計它們也會跟着恢複如初。
作為屋子裡唯一清醒着的人,萊克斯把書放好,然後熄滅了煤油燈。
原本亮堂的小木屋頓時暗了下來。
門已經關上了,唯有月光越過窗台,靜靜地流淌了一地。
萊克斯躺到屬于自己的毯子裡,也閉上了雙眼。
很快,屋内響起了第三道平和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