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聲猝不及防被一道力撞飛,眼瞧着就要與門闆來個親密接觸,領胡隔空一拳,砸破大門,二人迅速跟上,一左一右拽住鶴聲的手,成功飛離險境。
疼,鶴聲的五髒六腑都在疼,耷拉在領胡的背上半霎說不了話。
當康探她的魂識,摔手道:“成了,你現在有完整的魂了。”
鶴聲咳了幾聲,擡手指向當康,顫聲問:“你方才是不是想謀害我?”
“說的什麼話?我與領胡不過是在借力罷了。”
鶴聲的手陡然垂下。
*
甯家祠堂内,哭聲盈天。
甯母抱着昏死的甯彩蝶不斷朝神像磕頭:“求求您,再救救她吧。”
神像沒有絲毫回應,她擡眸瞥見供台上的長命鎖,于是爬過去拿回鎖,重新挂回甯彩蝶的脖子上。
她拍着甯彩蝶的臉頰:“彩蝶,護身符還在的,你睜開眼就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你醒過來,醒過來喚一聲母親啊。”
“種惡因,得惡果。”
一道宏音降落,甯彩蝶脖子上的長命鎖也随之飄起,甯母忙伸手去抓,卻見鎖已經落在一個身着黑袍的人手上,他的周身散發着彩色的光,臉上像是蒙了一層薄霧般,叫人瞧不真切。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她不知道,就連跪在祠堂外的人都未曾察覺到,真是神乎其神。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抱着懷裡的女兒跪向眼前人:“求您,救救她吧,您能救她一次,便能救她第二次,隻要她能變成一個正常人,讓我甯家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我麼?”玉光垂眸,盯着匍匐的背影問道。
甯母蓦地僵住,片刻後緩緩擡頭,仍是瞧不清那張臉,可從聲音來辨,她已然明白,他根本不是之前那個人。
玉光斂回目光,走向神像,他的步履生風,帶動婦人瞬間轉白的三千發絲。
“拜了多久了?”
“六年了。”甯母擡眼,隻看到無數搖曳的黃色布符變得重影疊疊。
六年前,甯彩蝶出生後的第二日,她和奶娘發現孩子不哭不鬧,雙目無神,以為患了什麼疾病,情急之下派人出門尋醫,沒曾想那天剛好有個修道之人停在甯宅門前,說了一句:“六神無主,魂不附體,乃缺魂之症。”
甯家把那位修道者請進家中,以上賓之禮相待,求他給出解救之法。
修道者說:“此症并非無法治,隻是需要靜待機緣。”
一句“靜待機緣”令甯家人更是焦灼了,他們不想等。
百般哀求之下,修道者讓他們悄悄塑了一尊無臉的泥神像供奉在祠堂之内,每月十五的那天全家上下都要去祭拜,并且贈了把長命鎖給甯彩蝶,叮囑道:“除每月十五加持,其餘時候不得摘下。”
過了半年,賭坊的生意如日中天,甯父一人忙不過來,甯母不得不帶着甯彩蝶每日前往賭坊幫忙,就是這樣日複一日,甯彩蝶似有所好轉,偶爾會沖人發笑了。
夫妻二人以為是敬拜神像有了效果,心中更是對那修道者生了敬意,年年張貼告示找他,可那告示一經貼出,不出半日,就會自燃。
直到前幾日,那修道者登門了,說甯彩蝶的機緣已到,他把甯彩蝶單獨帶往祠堂,半個時辰後再出來,甯彩蝶已經同常人一般,能跑能跳,能喚爹娘。
“缺魂之症,哼。”玉光發出聲冷笑,一指點破無臉神像。
神台坍塌的一瞬,甯母發出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你住手,住手。”
揚起的煙塵并沒有沾染到玉光,他擡手扯下頭頂所有的符布,整個祠堂終于變得亮堂。
“你女兒并非患有什麼缺魂之症,而是在出生時就被人抽走一魂,這兩日她之所以變得正常,不過是有人偷天換日,把别人的魂換到她的身上。”
“别人的魂換到我女兒身上?”此等言論聞所未聞,甯母如何也不敢相信,喃喃重複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玉光不答,反問道:“你可知,有多少人從你的賭坊走出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那與我有何幹系?是他們自己想賭,也是他們自願從我這裡借錢賭的。”甯母緊緊抱住彩蝶,哄睡一般拍打她的背,冷聲說,“我借出去的錢當然要收回來,他們自己沒錢還債,賣妻賣女,輕生而亡,關我什麼事。”
“好賭者是惡,縱賭者亦是惡。你最初是受害者,後因他人布下的陰謀成為幫兇、棋子,如今真相已明,勸你及時回頭,莫要一錯再錯。”
*
鶴聲還沒有醒。
領胡俯身盯着她的睡顔,愁的抓耳撓腮:“那道神力雖然劈在柱子上,有所分散,但她的□□終歸沒有認真修煉過,不會扛不住那力道,不醒了吧?”
當康站在窗邊搖扇子,瞅見一道星子從某處房屋迸出,瞬息後轉向他的方向來了。
他啪聲收起扇子,認真道:“主人來了。”
話音剛落,一束光自上落下,漸漸散去。
玉光徑直走向床榻:“還沒醒嗎?”
當康道:“沒呢,劈暈了,不知道怎麼一直不醒。”
頓了稍許,玉光雙指點中鶴聲的眉心,有許多小瑩光迅速鑽入,不過片刻,就已有醒轉迹象。
朦胧之間,鶴聲窺見一道身影,豐神俊朗,卻不苟言笑。
那道高大的影子随着她意識的清醒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直到眸子裡将他徹底容納,她像針紮了似得,從榻上跳起來,跪在床沿上,認真問:“我沒死吧?”
玉光轉身,淡聲道:“沒死,還差一點就徹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