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聲沒住過這樣的木屋,看到屋中的陳設就稀罕得不得了,想着要把那些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複刻到缥缈峰去,可趕路的疲憊感很快襲來,她打了個呵欠,準備吹燈睡覺。
還沒吹呢,燈火突然跳了一下,一陣風掃來,門口懸挂的風鈴叮叮當當,初時清脆,後來風急,風鈴間的碰撞也跟着急促起來。
鶴聲擡眸,窗前乍然閃過一道黑影,她心一跳,繃直身子。
一道古怪的感覺由心而生,她又非常湊巧地想起紫君的叮囑,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念頭登時像一團抖散的絲線般,亂糟糟撲來。
為什麼夜裡不能亂走?
難道這青丘鬧鬼?
正出神,黑影突然閃回,像什麼怪異的東西黏在窗戶上,再也不動彈。
鶴聲啊一聲後退好幾步,坐倒在床榻上,盯着那影子心跳得像戰鼓似得。
她的手指在榻上摸索,終于觸碰到自己随意丢在上面,以傘作掩的不悔劍。
匆忙握住的劍的那一刻,影子動了,窗戶發出咚咚聲響,連帶着屋頂懸挂的各類花草也跟着晃起來。
鶴聲甩甩腦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想到門口那隻可以呼喚紫君的小提燈,于是拿起劍,鼓足勇氣前去。
自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怕鬼做甚?傳出來不又得讓修仙界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笑話。
她拔了一寸劍離鞘,盡量放輕步子不驚動窗戶上的影子,可剛走到門口,門砰聲撞開,勁風直接扇到她臉上,她下意識躲避。待風靜了,一切動靜都離奇消失,她又才重新站出來。
門大大開着,小提燈就在眼前,隻需要走幾步就能觸碰到。鶴聲依舊小心翼翼靠近小提燈,就在快要接近時,提燈内閃爍的燭火驟然熄滅,還不等她反應,一個身着褐袍,帶着鬼面具的人突然閃過來,面具後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鶴聲的心跳漏了好幾拍,等看清門口佝偻着身軀的老妪極像窗戶上的影子後,她心中的恐懼頓時煙消雲散,一種被戲耍的憤怒如同噴發的火山,一瞬爆發。
“裝神弄鬼,看我不劃爛你的面具。”
劍的鋒芒劃過老妪的雙眼,她飛快閃退到小石子路上,待鶴聲追了上來,她立即轉身跑開,跑了一陣後又停下來看鶴聲,等她追了上來後,又一溜煙跑了。
鶴聲追的上氣不接下氣,叉着腰,杵着劍大口喘息,絲毫未曾注意自己已經離開木屋很遠,此刻正身處一個被奇花異草包圍,四處挂着提籃,掌着明燈的溫馨之地。
一陣低低的吟唱聲悠悠然傳來,鶴聲擡頭,隻見給嬰孩用的提籃開始慢慢搖晃起來,伴随着不知名的曲子,像是在哄小孩入睡。
抱着好奇心,她緩緩靠近提籃,以為那裡頭真的會有熟睡的孩提,卻發現空無一物。
“哦哦~乖乖睡覺咯……”
鶴聲向着聲音的來處看去,隻見一位婦人懷抱嬰孩從一處洞中走出,一邊輕拍一邊唱着方才那首童謠。
她凝神細看,同樣的褐袍,連身上的花紋都與那吓她的老妪一模一樣,隻是那張摘下面具的臉,竟出奇好看,即便頭發花白,也絲毫分不走紅顔的半分容光。
這不老容顔和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淡淡的媚感及慈和,竟叫人看得這般賞心悅目。鶴聲越看,越覺得這臉似乎在哪裡見到過,直到腦子裡出現紫君的容貌後,她才陡然驚醒:這是紫君的親戚吧?!
童謠将鶴聲的注意力拉到了嬰孩身上,她想那婦人懷中抱着的應當就是幼狐,可紫君不是說幼狐被黑袍人抽走魂魄,那眼前的婦人哄的是什麼?
是死掉的狐崽?
一股子寒意爬滿四肢百骸,鶴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擡手嘗試與婦人打個友善的招呼,可腦子和行為卻短暫失去了默契,她竟擡起了握劍的手,劍光不可避免地掃了過去。
婦人眉眼當即一橫,警惕與殺意同時傳回鶴聲的目光中,鶴聲頓感不妙,飛快放下手中劍,可為時已晚。
一道爪光霍地朝鶴聲劈來,她當即側身避開,不慎撞倒矮樹上墜挂的提籃。提籃落下的一瞬,婦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發瘋似得朝她奔來。
“賊子,敢傷我狐族幼子,拿命來。”
聽到這句話,鶴聲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女人把她當成殺害幼崽的兇手了。
她根本沒有機會解釋,殺招便接踵而至,且招招緻命,不容她還手。
分心之際,一條褐色的尾巴在忽然掃來,啪地打在她的臉上,将她彈飛一丈遠後,重重砸在地上,吐出口血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