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鶴聲,開門。”
玉光在外頭催促,鶴聲掃了眼拍的咣當響的木門,坐回榻上抱着曲放的雙膝無動于衷。
敲吧,手給他敲腫了也不開。
誰讓他那麼無情,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她溫鶴聲又不是沒人要,豈能讓他這般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溫鶴聲,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
切!你說開就開,那也太沒面子了。
鶴聲索性拉來褥子,蒙着腦袋啥也不聽,啥也不管。
裡頭久無動靜,玉光那被磋磨了一夜的耐性到現下所剩無幾,他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幾遭之後,那僅剩的可憐的耐性徹底炸沒了。
什麼英英玉立,神仙中人,不要了,他今日都不要了。
大掌毫不留情推向木門,緊接着一聲巨響,外頭停留在花骨朵上的蝴蝶忙不疊扇翅,而裡頭蒙被裝聾作啞之人,被一隻手逮住胳膊肘,從被窩裡給提溜出來了。
鶴聲頭發淩亂,怨氣沖天,一巴掌拍在了那隻捉住自己的大手上:“松開!”
“溫鶴聲,别鬧。”
他的聲音遠不似方才在外頭那般神氣十足了,溫和不少,隐隐夾雜了點無可奈何的意味。
鶴聲掙脫不得,便洩氣作罷,由他那麼抓着自己,一句話也懶得講了。
見她怒氣未消,玉光深知自己錯了,堂堂男兒,有什麼話是不敢聽不敢講的,又有什麼事兒是不敢面對的。
左右不過一個“情”字罷了,隻是他活了太久太久了,沒品過其中滋味,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那些“非分之想”罷了。
他手上力道松了些許,幾度想要開口講些什麼,心中卻亂成一鍋粥,又見鶴聲忿忿不平,唯恐又說錯話惹她更不悅,便幹脆不說了,直接拉她起身往屋外走。
一路上,他不說話,鶴聲也不說話,直到進了花圃,瞧見一位身着褐袍的女子懷抱幼狐唱童謠,鶴聲才隐了些不暢的情緒下去。
很快,紫君從洞中出來,笑逐顔開沖鶴聲打了個招呼,然後接過祖母手中的狐崽子獨自入洞了。
鶴聲茫然不解。
狐族祖母卻在這時轉身,平靜掃了眼鶴聲後,對玉光說道:“跟我來吧。”
又要去哪裡?鶴聲如堕雲霧。
三人皆是不語,一路沿着蜿蜒小迳走了許久,終于進入一片奇幽之地。鶴聲被眼前的小橋流水,仙山瓊閣給迷住了,忍不住探幽索勝。
狐族祖母拔下頭上簪子,朝着一片水域彈去,簪子飛至半途似被什麼給擋住了,發出聲铿然鳴響,随後一道漣漪四起的屏障漸漸顯現。
褐袍一揮,簪子飛回,屏障逐步向兩邊收縮,一塊煙霧彌漫,水聲潺潺的清池赫然呈出。
“這洗仙池本是先祖留給後世之輩突破修為所用,但我青丘狐族本就有仙基,能夠得道者用不上它,與道無緣者,再怎麼泡都沒用。”狐族祖母睇向鶴聲,“她的機緣我不曾窺,也無心一窺,能夠吸納多少池中仙氣,是否脫胎換骨,全憑她自己和天意。”
說罷,這人就一溜煙走了,水屏障漸漸關閉,整個洗仙池就隻剩鶴聲與玉光。
仙池雲裡霧裡的,鶴聲也雲裡霧裡的。
玉光看她一眼,喉頭滾動了幾番,才道:“不是要在修者比試大會上報仇嗎?這洗仙池能洗筋伐髓,助你提升修為。”
竟有這麼好的事兒?鶴聲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如此說的話,隻要她往池子裡一泡,就能脫胎換骨,修為大增,那之前苦心修煉,領悟劍意是為了什麼?
為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短短一瞬,她的神情從驚訝到懷疑輪番變化了好幾次,玉光一眼便識破她腦中臆想,無情拆穿道:“修煉并非手到拈來之事,洗仙池充其量隻能算個輔助,泡完之後的事兒才是助你突破修為的關鍵。”
“什麼事兒?”
玉光閉口不談了,慢步至洗仙池邊觀了瞬息,說道:“來泡吧。”
“嗯?”鶴聲愣了愣,随後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你,你在這兒,我……”
如何泡啊?
玉光瞬悟,僵了幾息後垂眸從鶴聲身旁匆匆掠過,一路向前,險些撞上早已關閉的屏障。
瞧着他倉皇失措的背影,鶴聲差點笑出聲來。不過笑歸笑,正事還是要做的,等到玉光找了棵樹背着身坐下,她才行至仙池,一件一件脫掉衣衫。
她先用足尖探了探池水,竟然是溫的,便毫無顧忌踩下去。随着身子的沒入,池水漸漸上漲,沒過她的胸部,隻露了肩以上的部位被彌漫的白色煙霧緩緩包裹。
整個人在仙池裡若隐若現的,鶴聲适時回頭望了望,隻瞟到樹後現了一抹淡藍色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