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我真不敢想象,這棟屋子居然這麼大,你看到起居室那個華麗的瓷器屏風了嗎?比理查德從東方帶回來的那個青白色的花瓶可精緻美麗多了。”趁帶路的仆人不注意,蘇珊偷偷在瑪麗的耳邊說道。
“我看到了,那是廣彩瓷,和青花素雅的風格本來就不一樣。我還是更喜歡理查德帶給我們的那個,因為那是屬于我的。”
瑪麗用欣賞的目光看着走廊和樓梯兩側挂着的畫像、屋頂懸挂的燭台形吊燈、金碧輝煌的家具陳設。
這間大宅子滿足了瑪麗穿越前對英國攝政年代的想象,她仿佛進入了一場光怪陸離、五光十色的夢境。但是當夢境回到現實,她隻是一個中尉的女兒,并不是這間大宅的主人。
在仆人領着她和蘇珊參觀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範妮——一個怯懦害羞的小女孩剛剛來到這裡時是怎樣時時留心、處處注意的,寄人籬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從這點來說,一直待在普萊斯家也沒那麼糟。
她們一直走到伯特倫夫人安排給她和蘇珊的房間,等放好了行李,兩個人環視着這間屋子,這比她們在樸茨茅斯的房間大太多了,窗戶的采光也比樸茨茅斯的房間好多了。
當蘇珊看到女仆把她們的衣服挂到衣架上的時候,心裡有些自卑。因為姐妹倆一直省吃儉用,這次來曼斯菲爾德莊園也沒有多少體面像樣的衣服可以帶過來的,兩個人的衣服都沒有能夠把衣架挂滿。她擔心女仆在嘲笑她們寒酸,不過等她拿出自己那個小箱子,想到這裡面有一百多鎊,終于重新自信起來。
瑪麗則坦然地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拿了出來,請女仆倒了盆水,先洗了洗臉,略微收拾了收拾,等女仆告訴她們主人喊她們去餐廳用晚餐的時候,至少從面色上姐妹倆已經看不出勞累的迹象。
這頓晚餐至少有五個人都食不下咽:伯特倫夫人想到那件事就難受,時不時長籲短歎;湯姆還沒有完全恢複就遭遇妹妹私奔的打擊,現在沒法吃什麼東西;埃德蒙完全吃不下去,機械地招呼着大家;諾裡斯太太全程心不在焉;範妮既要忙着安慰伯特倫姨媽,又要觀察埃德蒙表哥。
隻有瑪麗和蘇珊在享受美食,瑪麗甚至還有心情評判曼斯菲爾德廚子的手藝,有幾道菜做得過分油膩實在不合她的胃口。
吃過晚餐,範妮繼續伺候伯特倫姨媽,兩個妹妹她一時半會兒是顧不上的,但是瑪麗的性格和範妮并不同。她沒有表現出初到大宅的拘謹,很自然地問姨媽浴室在哪裡,一路上風塵仆仆,她覺得自己身上有些泥垢了,非常期待能夠好好洗個澡。
“哦,瑪麗,你要洗澡,這樣不會讓身體生病嗎?我認為你看上去完全不髒,沒有什麼洗澡的必要。”伯特倫夫人是老派思想,她認為洗澡時病菌會從毛孔裡進入,為了外甥女的健康還是别洗的好。
誰知瑪麗一再堅持,表示她已經咨詢過醫生,經常洗澡對她的身體反而有益,請姨媽放心。伯特倫夫人最終還是沒能拒絕漂亮外甥女的請求,她還問了問另一個外甥女:“蘇珊,你需要洗澡嗎?”
蘇珊并不像姐姐那樣對洗澡過分堅持,瑪麗就算在樸茨茅斯都堅持每天擦洗呢,普萊斯太太也隻當這是女兒的“怪癖”,她搖了搖頭,因為旅途勞累被埃德蒙表哥派仆人先領去房間休息了。
瑪麗毫不畏縮的處事态度讓諾裡斯太太更加不快,她本來就把範妮視為制造這起禍端的惡魔,瑪麗和蘇珊這兩個窮酸外甥女更是她的敵人,被她視為打探情報的間諜,是恬不知恥的小偷!現在這兩個人居然在曼斯菲爾德享受着自己不該享受的一切,瑪麗居然還不滿足,還敢提出要求。
“她那是什麼态度?她以為自己是誰,莫非認為瑪麗亞和茱莉娅出了事,她就能夠替代兩位表姐嗎?”諾裡斯太太從見到瑪麗起,就對她比對範妮還要讨厭,瑪麗的落落大方在她眼裡是故作姿态,瑪麗的舉止優雅在她想來是矯揉造作,她長得這麼漂亮,那更不行,簡直是魔鬼特地派來迷惑湯姆和埃德蒙兩兄弟的。
不過,諾裡斯太太的指責沒有一個人去附和,在伯特倫夫人眼裡瑪麗、蘇珊是範妮的妹妹,就有權利住在曼斯菲爾德,現在瑪麗隻是要洗個澡,有什麼關系呢?湯姆根本不可能去為難兩個可愛的小表妹,埃德蒙一路陪她們回到曼斯菲爾德,心裡把兩個小表妹也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